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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礼部考试一事,是路十所请,诏书虽说的是“兵戈才罢,方务抚宁”,其实是军兴事繁,官吏疲怠,人思休息,且也有故事的,李漼便肯了,便他自己也想歇歇的,当日便明令中书行敕,不许两省官等论奏!
苏循吃禁卫层层递送,一直叉到了坊西门,交到了京兆卒手里,苏循要走,卒子却不肯。一会,便过来了一个穿紫袍的官汉,面目棱棱,一脸凶煞,很显然此人便是京兆尹“瘟神”温璋了,也不敢怠慢,上去便拜,这厮上任伊始,便诛杀了一代才女鱼玄机,识不得香臭美恶的!
老子站住脚,便道:“你知道本官是谁?”苏循道:“知道!乌鹊三挽铃,绿翘夜泣门,何人清辇毂,面严性自温!”见乌鸦挽铃,而杀捕雏者;闻绿翘冤魂泣门(注:鱼玄机之侍女,为玄机所杀),而诛鱼玄机,这可都是自己的得意事,温璋心里不由地起了欢喜,却还是铁着脸道:“好,你既知道,本官问你一句话,你等是如何得知天子幸驸马宅的?”苏循道:“这话天子亦问来,我等如何能知道的,不过欲将行卷往谒韦相,也是神佛看顾,恰好撞着罢了!”温璋道:“便谎称相宅门客犯警冲跸?”苏循低头道:“此则小人之罪!”温璋见几个人言辞多合,天子又无处分,便道:“勿以侥幸为常,非圣人天恩,决斩久矣!”便挥了一下手。几个京兆卒便夹了过来,一直叉到了崇仁坊北街口才撒手。
这里已聚了不少观望的贡士和百姓,苏循一得了自由,便对众人嚷道:“诸君,可知苏循从何处来?从京兆公处来——从圣天子处来!”贡士们便拥问了上去,他们聚在此,便为一仰天颜的,苏君何其幸也!苏循道:“循一语未及私事,只为诸君伸冤,讨去岁所夺三十进士名额!”众人闻之鼓舞,一片声问道:“苏君,如何?天子何言?”苏循举臂嚷道:“诸君诸君,天颜至近,岂合喧嚣?欲知如何,坊中状元楼吃酒!”众人齐和,拥着便往坊中走。
崇仁坊的酒楼、店肆可谓鳞次栉比,数量不比东、西二市少,可论富丽却是远远不及,来京的举子不是负笈步行,便是骑驴拄杖,没有几个是富厚的,生受不起这富丽,有生受得起的却也不乐意与这些穷寒之辈搅在一起,不是往对街平康坊娼家去,便是另觅一处安乐住宅,将金山银山销用得尽了,再过来寻一处小店肆安身,混赖着捱日子。苏循便是如此,本来太学自有学舍,日供厨米,一钱不费的,他却不肯受博士、助教的拘束,一到京师便兀自逍遥,待到钱财尽了,学舍也没了他的榻,遣回家取钱的小厮又不见回,便只好卖了马,歇在了广朋客栈,酒饭却还是往状元楼去,他毕竟是官宦公子,太寒酸了也不成个样子。今日又为众举子立此功勋,怎么着也合酬他一醉的!
一嚷起来,很快状元楼便挤满了人,苏循吃着酒一句一句的往外掏,话便一层一层的往外递,听得天子将有处置都是欢喜不已,一似遇了赦得了官般。闹到入晚时分人才散尽,第二日余音未绝,侵早便有人寻到了状元楼,又寻到了广朋客栈。广朋客栈的主人婆李十八娘知道人没有回来,却说苏公子醉酒还未起,谎着人坐下使钱吃酒,那不耐烦的便寻进去,知道不在,都恼着起了身,酒钱也不肯给。半老妇,恶似虎!东道主,奸似鼠!李十八娘哪肯罢的,高着嗓子一嚷,几个杂役便过来了,闹了一回,秀才们只得把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