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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云家距孙燕家有三里多路。黄天云出发时，雪已经停了，一轮皎洁圆月悬空，与地上积雪交相呼应，映衬出乡村的静谧与安详。乡村的夜晚通常落幕较早，黄天云到孙燕家村子时，村里人大多都熄灯睡觉，偶尔还有人家里传出狗叫声和电视机播放声。黄天云凭着之前的记忆摸索来到孙燕家门前，鼓起勇气上前敲门，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许久，孙燕母亲才披着棉袄缓缓打开房门，看到是黄天云后，急忙把他让到屋内，故作吃惊的样子问：“天云？这么晚，你怎么来了？你爸都睡着了。”
黄天云吞吐了半天才说道：“妈，孙燕是不是回到这边来了？”
听到黄天云的话，孙燕母亲更是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什么？孙燕这么晚走了？你们吵架了吧？她真没回这儿！这孩子这么晚能跑哪儿去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咋办啊?”
孙燕母亲一边说着，一边显出焦急表情，眼泪似乎就要流了出来。此时，天云一低头看到里屋门前放着一双酷似孙燕的鞋子，上面还沾满了没有融化的雪，天云心里有数了，知道丈母娘是在故意给孙燕打掩护。
天云：“妈，孙燕真没来吗？我就随便说了她两句。”
孙燕母亲：“你这孩子，我还能哄你，她要是回来的话，我肯定会赶紧让她回去，谁家新婚夫妻没有拌嘴的时候！”她一边说着一边站到那双鞋的前面，试图挡住黄天云的视线，并用脚后跟往后踢动鞋子，一直把它踢到桌子下面。
黄天云看在眼里，心里都明白，但还是对孙燕母亲说：“那好，她要是没来的话，我就到其它地方再找找。她一会要是回来了，你就告诉她，我向她道歉！”
天云说着就要回去，孙燕母亲收住刚才焦急的表情冲着天云说：“好，你再去找找吧，我不相信你要是就随便说她两句，她大晚上的还能走？夫妻俩有啥道不道歉的，就是以后别轻易揭她的短就行了，她是没上过学，但你不能嫌弃她不识字啊，她在家最怕谁说她不认字，谁让我当时多生了几个，打小就把她丢给外婆带啊！”
听到孙燕母亲的话，本来想走的黄天云，突然又停住了脚步。孙燕母亲似乎感觉到自己话说的太多，暴露了什么，急忙向天云解释说：“我只是猜的，猜的！”
此时，屋里面的门突然开了，孙燕径直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了眼母亲和黄天云，而后迅速从桌子底下拿出被母亲踢进去的鞋子，不慌不忙地换着鞋，一边穿鞋一边埋怨地冲着母亲说：“妈，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说漏了还不如不说。走！天云，我跟你回去！”
孙燕说着，一把拽起天云的胳膊就要往门外走，一推开门，一股西北风卷起稀落的雪片扑面而来，就着月光和积雪的映照，黄天云第一次端详身边这个已经是妻子的女人。孙燕母亲在背后冲着孙燕骂道：“还不是都为了你好，你真是个没良心的，以后再受了气，不要再回我这边来啦！”
孙燕轻易主动就能回来，让黄天云感到很意外，这个虽然让他从心里无法接纳的人，此时毕竟已是她的家人了，是他无法逃避的事实，而且在今晚自己与丈母娘暗自“较量”时，她也站在了自己这边，这让黄天云第一次在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一丝暖意。
此时，月光更加剔透晶莹，大大方方地洒落在这片平原的雪地上，黄天云和孙燕二人一前一后，顶着西北风，缓慢行走在包裹着厚厚积雪的乡村道路，二人一路没有说话，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仿佛瞬间消融在这个安静的平原雪夜，未来将会怎样，黄天云一无所知，但他很珍惜这片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