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我的三奶奶带走妹妹以后,我经常问母亲三奶奶何时才能再来。我从内心里说,还是想让三奶奶住在我们这里,一直到老。我曾经对母亲说,等我长大了我养活三奶奶。母亲其实也不愿意让三奶奶回去,三奶奶在这里住着是母亲的一个帮手。可是,母亲总说,河北岸还要三爷和小顺叔,小顺叔还是一个智障的人,她那个三口之家,离了三奶奶就塌了台。现在想想也的确如此,三爷有病,叔叔是个傻子,不回去谁来管他们的一日三餐呢?短时间内还好凑合,时间长了就不行了。再者说,小顺叔还没有成家,三奶奶还需要想方设法给小顺叔找个老婆呢。后来三奶奶又来了一次,那一次她好像给我们带回来几条花床单,就是北沿儿织的花粗布做成的。我爷爷的老表就是因为来卖这种花布,被胡家害死的。这种花单非常结实耐用,只要别烧它、割它,我觉得它就不会烂。三奶奶这次来,可能是我妹妹回来以后,她想我妹妹,过来看看。她来一次就住很多天不走,我后来琢磨着,不是因为她的那个傻儿子,她很可能就不回去了。至于她和三爷的情分,我看也是有名无实,那是一对强扭的瓜。
我的三爷来过两回,他来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他来到这里就和他哥哥待在一起,一会儿都舍不得离开。还是哮喘,咳嗽,一说话就是“他娘那个包!”这是他的口头禅,就好像领导讲话先说“同志们”一样,那是他的开场白。
三爷爷来到南沿儿我印象中也不是一回。他来到这里,对我讲过的故事中,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我大伯山妞的事情。那年夏天,三爷来了。我头一次见三爷,以前对他的印象都是从爷爷奶奶的口中得来的,想着他肯定也是和爷爷一样,个子不高,人长的很敦实,走起路来步伐踏实有力。等到见了面以后,却发现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三爷原来是个高个子,很瘦,因为常年哮喘,两肩耸着,迈着大步走路。他也不吸烟,也没见他喝酒,可能那时候也没有酒让他喝。他和爷爷老是坐在我家头门西边的那片空地上,拉一片席子,老弟兄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这片空地土改时期划给了一家姓李的,也没见他家在这里盖房子,一直空着。倒是见过他家的孩子来栽树,栽了几棵桐树,长得非常高大,平时树上落了不少鸟,唧唧喳喳的乱叫。后来,由于每年的大雨,从中间冲出来一道沟,我们几家流出来的雨水都从这里流出。李家的人也不管,看来他们是不打算要了。这就成了我和爷爷们夏天纳凉的地方。到了夏天,我几乎天天晚上在那里睡觉,有时候还有门口的小伙伴,像联中、小建、三民等,都在那里睡过。大雨把高岗南边的沟冲刷的又深又宽,我们乘凉的面积也越来越小了,直到后来变成了一个小孤岛。三爷来了以后,家里太热,他和爷爷俩人就坐在那里乘凉闲话。我有时也参与其中,听他哥俩讲过去的往事。
“娘那个包!”三爷开讲。“哥啊,那一年你走了以后,我怕那些人把山妞害了,就把山妞藏到咱咧一个亲戚家,是咱一个表姑家,她那庄离咱南香山十几里路,谁也不知道,娘那个包!山妞走的时候才十来岁,啥都不知,啥都不会干。十来岁个小孩儿,他会弄啥呀。”
我爷爷也不时地插一句:“那些东西,都不是人。刘喜儿,不是你不是,山妞他也活不到现在,别说当支书了。”我三爷的小名叫刘喜,我三爷都六七十岁了,我爷爷还是喊他的小名,我们听了感到很可笑。
“娘那个包一回!那一年,山妞他姐要是不去赶集,也不会出事儿。那些人哪,解放以后都被枪毙了。”
我听奶奶讲过,我大伯的姐姐,在爷爷走了以后,也遇害了,爷爷说的就是这件事。
“山妞一直到土改了我才敢把他叫回咱家。山妞这个小啊,也算争气,他回来就入了党,当了村支书。我来时山妞也说了,叫我跟你说说,你的房还是那样,没人敢动,还是咱俩垒的门,他说叫恁都回去,咱们就这两家人,人也不多,还隔着河住,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