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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家多了一头驴，还是个小驴驹，这是杨岗姨家送的，她家还有一头老驴。这驴一般都是我来喂它，父亲爷爷也去添草。赶这头犟驴拉车那是非我莫属。这家伙犟得很，你越是拽它它越是往后仰头，我根本就拉不住它。有时候把我气恼了，就把它拴到树上，用鞭子抽它，边打还边骂它：“鳖孙，我叫你挣！鳖孙，我叫你挣！”越抽它它越是往后仰头，几乎把缰绳给挣断了。没办法，只能顺着它来，顺毛驴顺毛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的这头小毛驴可是帮了我不少忙，我们家种了一亩多西瓜，我们村没有人来收，我就和门口的邻居们搭帮到开封去卖。我当时还在八中上学，那是趁着暑假里去的。装了满满的一车，母亲不放心，跟我一起去了。瓜车来到城西那片沙土路上，那毛驴就拉不动了。我和母亲帮着推车，一推车那毛驴就松了套，站着不动了。这段沙土路是我们这一带进城的克星，差不多的人都受过那段路的折磨。瓜车来到开封城西，把牲口寄放在车马店里，我拉着瓜车往城里走，一直走到那背街小巷子里，开始停下来等着人来买。没有卖过，不会叫卖，只能站在那里傻乎乎的等着。开封城的大街小巷，几乎都有我们的人在那里卖瓜，很不好卖的。那天，我等了半天，去了一个中年妇女，高高的个子，打扮的挺干净时髦的，吊着个驴脸，一点笑容也不给。她挑了半天挑出一个大西瓜，她说她没带钱，让给她送过去。我抱起瓜要去送，母亲不放心，她抱着去送。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母亲又抱着瓜回来，哭丧着脸，把瓜放在车上。
我问：“咋又抱回来了？”
母亲说：“她说不熟，不要啦。”
我气得没法，就说：“她不是看好了，咋说不熟呢？”
母亲说：“不要拉倒，她是想叫便宜点儿。”
这么远的路，母亲本来瘦小，也是奔五的人了，大热的天，抱着十来斤重的西瓜，来回足足走了有二十分钟，那个开封女人.......我想想就不是滋味儿。我和母亲到底也没能把那一车瓜卖完。午后，我们又去开封南关上官瓜，就是卖给收西瓜的。那卖瓜的排着长长的队伍，我看着太阳快要落山，心里焦急。这时候，过来一个拾便宜的男人，瘦瘦的，尖嘴猴腮，一脸奸相，一看就知道是个老油条。他手里手里夹着一根烟卷，问我卖不卖。我说卖呗。我就把瓜车拉出队列，跟到他的摊子前。等我把我车上的瓜都卸下来，他突然说：
“你这瓜是水淹瓜，我不要了，你还是去排队吧。我帮你装装车。”说着，真的一样，帮我们往车上装。
他刚装了一个，就停住了，问我：“这样吧，我看你也不容易，你便宜点儿卖给我，这一车我给你十四块钱怎样？你要是不愿意你还去排队吧。”说着，就要帮我往车上拿。
我说：“你看你这人，刚才你说要，现在又说是水淹瓜，我的瓜是在俺庄上滩种的，哪里会是水淹瓜呀。你叫我去排队，我排到黑也卖不了。”我的瓜哪里会是水淹瓜呀，那是我和父亲在我们村东地种下的一亩多瓜，平时浇地还嫌不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