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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马路上亲眼目堵过他们为了生存而抢夺食物的过程。
有一次,在南京路上,一对年轻夫妇手挽手在边说边走,女的一只手拿着一包用牛皮纸做的口袋,两人不断地从口袋里拿出零食在吃。这时,在他们身后出现两个小瘪三,其中一人一把抢过牛皮纸口袋,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拉开口袋朝里面吐吐沫。女青年手里口袋被抢,尖声大叫起来,男青年拔腿就要追,另一个小瘪三正好站在身后,挡住了去路,男青年一举手,要抓他,只听女青年高喊:“龌龊煞了!勿要弄脏了手!”男青年随手打了小瘪三一巴掌,骂了一句:“小赤佬!”被打的小瘪三,看到抢东西的同伴已经跑远了,也就一溜烟地跑了。
这时,周围过路的行人,都匆匆而过,似乎习以为常,没有人停下来过问一下。
我第一次看到小瘪三抢东西,感到好奇,就快走几步,在男女青年夫妇后面,只听男青年说:“侬喜欢吃,再去买一包吧!”女青年说:“好触霉头!刚买了还没吃几粒,就被小瘪三抢特勒,算了,回去吧!“
我因为好奇,想看看两个小瘪三跑到那里去了,就朝他们逃跑的方向去找,走了不远,经过一条巷子,只见两个小瘪三,在离巷子口不远的垃圾箱附近,在分牛皮纸口袋里的鱼皮花生,被打的那个鼻子里还流着血,要求多分几粒,理由是自己挨了打,后来,两人达成协议,就用又黑又脏的小手,边抓边吃起来。
那个时候,上海有不少做包饭生意的小商人,做好饭菜,就叫伙计用扁担一头挑木质的饭桶,一头挑竹子编的多层菜盒,给包饭的客户送去。有一次,我亲眼看见成群结队的小瘪三,抢夺饭菜。
那天比较冷,在河南路上,一个年轻小伙计挑着一担饭桶去送饭。忽然跑过来一群小瘪三,呐喊一声,冲了上去,几个身材高的抓住了年轻人的手臂,高喊:“快点吃!”其他几个小瘪三,有的掀开饭桶,一边抓饭吃,一边往口袋里塞;有的打开菜盒,边吃边塞,只有几分钟,饭菜一扫而光。送饭的小伙计被人抓住,一面挣扎,一面大声叫喊:“抢饭喽!”这时,路人稀少,无人干涉。小瘪三们抢完饭菜,只剩下空盘子,空饭桶,就一起逃走。小伙计没有办法,只能坐在马路边上,嚎啕大哭。我当时非常震惊,目瞪口呆,非常同情小伙计,心想他回去肯定要挨打了。
还有一次,在电车上,看到小瘪三抢乘客的礼帽[上海人叫‘抛顶宫’]。
当时,上海男人流行戴呢子做的礼帽,好的礼帽一顶要值上百元,一般的礼帽也要十几元。那天,我上了电车,面向车窗,只见一个戴礼帽的男子刚上车,车子已启动,车门正在关时,车下跑过来一个小瘪三,跳起身来,伸手掀下男子的礼帽,一转身朝车后面跑去,身手之快,令人咋舌。等被抢的男子反应过来,大声叫喊:“停车!”时,车门已关上,车子已开动。边上的人说:“格小赤佬手尬快!看来是老举了!”“车停下来侬也追不上了,自认倒霉吧!”被抢男人只好叹口气说:“算了!真倒霉!刚买的帽子就被抢走了,上海不是好地方!”
后来,我听人说,上海地方大,瘪三多,他们是分地区,分地盘活动的,他们还有帮派,每一个小帮派,都有一个‘老头子’领头,他们偷抢到好东西,都要孝敬‘老头子’。在‘老头子’管辖地盘内的商店,每个月都要向‘老头子’交保护费,否则,瘪三们会不断骚扰,让你做不了生意。做包饭生意的老板,如果没有跟当地‘老头子’拉上关系,送饭的伙计就会被抢;如果已经孝敬过‘老头子’,只要把吃剩的饭菜,送给小瘪三们,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在上海住的时间长了,逐渐了解上海社会的复杂性,记得听人说,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流氓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