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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独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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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宙律00203帧,轮序98306405664族,宇律00001座】
  深空。
  光要熄灭了。前方寂静的暗深邃无尽。它望不到方向,在一片浓稠的漆黑中迷了路。
  自己渗出的光被吞没了。身后是一只洪荒巨兽,它黑洞洞的深渊巨口正在撕咬着宇宙。空间塌了一半,摇摇欲坠地晃着。明明同是黑暗的雾,却仍会被更黑暗的大口拽入庞大的死洞,被粉碎、被融合。
  超过三分之一的宇宙已经被死洞吞没了。光的速度正在减慢,时间也在减慢。
  荒凉的黑暗里,依稀可见数点微光,弱得像熄灭的老星。
  存活的星越来越少。而老白,自然是最早动身的一批。
  那些留恋故地的星守着自己的星域,最终被整个吞并、不留一丝痕迹。宇宙向着死洞的方向凹陷扭曲,亿万的星点被一只遮蔽一切的大手拍碎、滑入了掌心。
  在紊乱的时空与剧烈波动的能量之中,六个孩子先后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被空间的黑暗碾成碎末,在下一个瞬间与黑暗融为一体。剩余的三颗小星、包括携带着文明的厄尔斯,在自己恒定安全的力场保护下昏沉睡去。
  三颗小星早在出发前便被小心翼翼的力场搡着、停止了自转与公转,与老白始终保持着恒定的距离。对于生命来说,所在行星的轨道哪怕有一丝偏差,它们都将堕入或冰冷刺骨的寒窟,或炙热灼烧的炼狱。
  老白眼中的厄尔斯,比远方的星光还要微小,自己根本不可能精确地控制其轨道;每在那颗可怜蓝星的轨道出现偏差之前,环绕老白的光粒便会发出奇异的力场以稳定轨道,像是在轻轻地呵护着一个婴儿。
  带着全家星逃跑的它是唯一的动力源。在无边无际的宇宙航行中,一切未知的险境均压在它自己身上。
  它曾穿过大片大片的星云。那些梦幻般绚丽的光缕在自己的引力下聚拢过来,色彩在穷尽想象的极限外闪烁变换着,时而幻化为一只深海里发光的巨鲸,时而升腾为粼粼的光波雾影,像是被彩霞笼罩的星空,摇曳、旋转、升腾、绽放,溢彩流光四散纷飞、随即再次聚拢,每一缕光都飘飞近前、又如仙境的梦般散开;飞舞跃动的流光被宇宙赋予了生命,在冥暗之海中宛若一簇沙丁鱼群般游离、聚拢、分散,反射着水面流金淌银的闪光、便俨然一片水下星空。
  星云内是很美的。远方可以看见白炽的闪光,那是星云的中心——一颗喷吐着大量物质的亮星。四面八方是流光溢彩的光弧,冰蓝、墨绿、浓粉、灿金、银白、深红、亮紫。星系的边界是一道“火墙”,因与宇宙外界大量辐射、粒子的不断摩擦而具有极高的温度和能量。这些光流渐渐拢了过来,闪烁着梦幻般九彩的等离子流在星系的边界飞舞跃动,燃烧起自己的生命。
  有的星云,是那些超新星爆发留下的残骸。有的星云绵延数光年,总质量可能是老白的好几百倍。从远方眺去,星云是一只眼睛,氤氲着彩色的瞳仁和闪亮的瞳孔。
  只是,这只眼睛太小了。她那美丽飞舞的光点们将在黑雾面前凋亡殆尽,而宇宙中的亿万只眼睛终将被掠夺走那本就微弱难辨的火种。
  老白差点被陌生的黑洞拐去。它们遍布在每一个黑暗的角落,却因为能吸走光而显露了自己的轮廓。那一瞬间,老白的光被拉伸延长,一条越来越细的光流被牵引着汇入黑洞。老白急忙转向,在付出了损失部分质量的代价之后总算逃离。这些陷阱的数量远比想象中多,因为每颗黑洞都曾是一颗闪耀的恒星。它们其实还活着,只是因为物质的扭曲达到了极限而显得不可见。它们吞噬的光会壮大自己,黑洞也会通过吞并小黑洞来成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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