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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念及此处,担忧地望向身侧,却见酒足饭饱后的少女正悠然蜷曲着身子,抱膝缩在那件宽厚的氅衣上,慵懒地眺望着远方晦暗的天际,竟是丝毫未受那妖火影响,不禁心生疑惑——莫非玥儿修为尚浅,反倒不用受这邪火魅心之劫?抑或当真如族中长辈所言,这世间竟真存在心思至纯至清之人,可不为万物所惑……
“喂,你怎么了?”
关切的女声将萧玄从沉思中唤醒,萧玄猛的收回目光,脸上却已是挂起温和笑容,面色微红,讪讪的道:“我没事,只是再过不久,我们便可脱困了。”
他并未说出心中顾虑,也不打算说出来。
“……”魂玉敏锐地察觉到他温和的笑颜下一闪而过的那抹坚毅,对男子想法当即了然于心,不禁深感怅然——心志有异,道已不同,又何必再对他留存那一丝不该有的眷恋呢?
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望向身边的少年,“待此间事了,玥儿定会时常去萧族看望大哥,到时候可莫要嫌弃才是!”
“说话算话,大哥必翘首以盼!”粗糙的大手轻轻拂过少女光洁的前额,细心捋顺因海风吹拂而略显凌乱的发丝,“只是眼下这一关……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务必要跟紧大哥。”
萧玄语气凝重,认真的模样看得魂玉心中直涌起一阵酸楚。
她不动声色,只静静仰望漆黑如墨的夜空,血红色的月亮悬在头顶,远处无边的紫色花海此刻却是一派萧瑟模样,竟是在这骤起的邪风中渐次凋零。
“异火要现世了吧。”魂玉低下头来,轻轻挣脱那双温暖有力的手,“大哥放心,玥儿绝不会拖后腿的。这最后的胜利,一定对您非常重要……到时只管尽力去争。”
她的语气清冷,似是告别。
“傻瓜,”萧玄不禁摇头苦笑,“衡量一件东西是否重要,可不能单凭它表面所体现的价值来做出判断。”
魂玉一怔,似是害怕,又仿佛在期待什么。萧玄只是微笑,再无言语。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转眼上千年过去,他却还是那个率直天真、重情重义的萧玄,往昔的一幕幕恩怨情仇在一瞬间涌上心头,竟是让她难辨甘苦。
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切都变了……那个魂宇已经死了,为什么,他还能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于这虎狼横行之世犹自保持着那颗让人无地自容的赤子之心?魂玉心中深藏的野兽冰冷地咆哮着,怨毒与愤恨化作利爪与獠牙,“刷”地亮了出来。
“莫非在大哥心中,那能让人实力暴增、族群强盛的异火,还不如一位相处两日的陌生女子……仅仅因我身上这丝萧族血脉,便值得你这么做?”
“还是,因玥儿尚且有几分姿色,心生爱怜之意,这才不顾族中利益,偏要相救于我?”望着面前面色渐沉的男子,魂玉冷笑一声,她的声音低沉,却锋利如刀,“如此恩情,小女子可当真是,消受不起呢。”
说到这里,魂玉再难掩语气中的尖酸与恶毒,因面前男子的背叛而压抑了千年的不解、委屈与愤怒在这一刻逐渐显露出来,刺得萧玄浑身一颤,他面色苍白地伸了伸手,最终却还是颓然的放下,望着将自己全身包裹于锐利尖刺中的少女,他一时竟不知所措。
魂玉的确是他生平仅见的美人,他难以否认,从未有任何一人如她这般,即可温柔如水,又可锋利似剑,一颦一笑皆轻易牵动着他的心。少女美丽的眼眸中中却迸射出渗人的恨意,讥诮的笑容自嘴角浮现,望着男子被深深刺痛的难堪与恼怒,心中不禁升起一丝久违的快慰。
同一瞬,随着魂玉心境的扭曲,宛若天崩地裂的激浪之声隐隐从黑海深处呼啸传来,打破了短暂而冰冷的沉默,二人吃了一惊,却见无数滔天巨浪在海天一线处悄然凝聚,宛若一座座漆黑的小山,挟着排山倒海之势疾速朝着岸边压迫而来,人类的力量在此刻显得何其渺小,便连身为斗王巅峰强者的萧玄也不禁耸然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