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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终究还是走了。
那一夜的祭祀之舞格外宏大,似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离别的氛围。
蛮族的勇士褪去厚重的兽皮,精赤着苍白雄壮的上身在篝火前尽情挥洒汗水,夜间肆虐的风雪再无法压抑人们积蓄千年的情感;仿佛要将一生的力气都在此刻点燃,无数双包裹于皮靴中的大脚踩着奇异的节拍,冰封的雪原也在此刻颤栗。
伴随着老祭司苍凉雄浑的古老歌谣,低沉而婉转的音节好似被冷风一层层地剥离开来,似是对神女无限的眷恋与挽留,轻易感染了每一位受到眷顾的子民,良久,从那凄凉的挽歌中逐渐流出了激扬而高亢的旋律,好像在诉说着对即将远行的神女无尽的感恩与祝福。
沁入骨髓的寒冷与悲伤在小幽的心间缭绕,人们的歌声饱含的情感在山巅缭绕、弥漫、回响着,是真诚而由衷的、令人刻骨铭心的眷恋。
而他,却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在凝的心中,自己一直以来只是一个深深依恋着她、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她给予他的关怀与爱也永远不会是他想要的样子。
“我会代替你留下,守护好他们。”小幽微笑着对凝说。
羽在的日子里,她终于不再像终年不化的神女峰般寒冷而神圣,便如同一位普通的凡人女子,幸福地笑着,依偎在爱人温暖的怀中。
“我会在这里等你,待冰魄兰结出第三朵花瓣之时,回来看看,可好……”小幽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低低说着。
脚下的山峰很高,身后的木屋很小,此刻却显得格外寂寥而空旷。
一晃百年弹指即逝,岁月无痕,风雪依旧。
寂寞如雪的光阴随着绚丽的极光日复一日地上演,那个一同仰望天际的女子却一去不复返。春去秋来,不变的纯白笼罩天地,该来的未曾到来,不该来的却是赶也赶不走了——一个名为陀舍的少年径自闯入了他小小天地,为他枯燥的生活渲染了几分激昂的色彩。
陀舍有着与羽一样滔天的野心与深沉的心机——是的,同为异火,这个人绝不是为结交而来,他是来杀他的。
然而世事总是出人意料。或许是凝留给小幽的功法太过强大,又或是那流传世间的异火榜排名本就过于粗糙、不甚完善,陀舍败了,败得毫无悬念。本就名不见经传的他费尽心机、步步为营,从最低端的异火一步步成长至如今的境界,却是第一次败在了他挑选的猎物手中。
小幽也终于明白凝为何会收留他。
陀舍便就此安顿下来,两朵异火相依为命——纵然是与豺狼虎豹朝夕相处,却也好过独自去苦捱那无人倾诉的孤独与寂寞。
“幽,我的脚步不会停下,待我功法大成,我可绝不留手!”陀舍并不如羽那般俊美如神,相反,他的一切都显得平凡而普通,只有那对宛若星空般深邃的双眼时刻流露着他远超常人的心性与野心。
“好,我等你。”小幽微微一笑,温柔地望着小木屋前那一丛盛开的冷艳花朵,微妙的蓝光在被露水湿润的晶莹花瓣上轻盈流转,焕发着蓬勃的生机,“还是差了一些啊……不过也快了吧。”
“幽,你就不怕么?整天侍弄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到底有什么意思?”陀舍气恼地叫唤着,仿佛因受到了轻视而不满,却又像是真的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他对幽的挑战总是频繁而激烈的,长久的相处使他发现了一个属于幽的秘密——他可以容忍自己伤他,却绝不允许自己轻动那一丛堪堪四阶品质的花草分毫。
“你不会明白的,陀舍。”幽轻轻说着,言语中尽是难掩的自豪与得意。
能让幽爱上的只有凝一人,而拥有爱的异火也只有幽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