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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玄一颤，脸色蓦地白了，仿佛真的为利刃所伤，沉默半晌，终是喟然长叹一声，低低说道：“你本可以不说的。你若不说，我依然会护你上岸……”
他转过身来，深深看了一眼面色同样苍白的魂玉，绚丽的火红色羽翼在昏暗的天地间焕发着夺目的光彩，“这样一来，我还有什么借口留下，在你身边？”
“你早就发现了？”魂玉看着他的脸色，失声，“那为何……”
“也并非知道得多早，只是先前你灵魂力量耗尽，我急于救治，这才发现你体内久久不散的魂族心法斗气原来并非先前受伤残留……”萧玄没有表情，仿佛只是在平静地诉说着一个无关痛痒的事实。
魂玉苍白了脸，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寸寸碎裂。她并非拖泥带水之人，却也隐隐生出了丝丝悔意，慌乱地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压下心中异样，颤声说道：“既然你早就知道，那还为何传我秘法……要我活下去？”
萧玄没有很快回答，血红色月亮在头顶高悬，漆黑翻涌的海面深处仿佛伸出无数只黑色的手掌挥舞着，乘风破浪，撕扯着所能触及的任何事物。
眼前的一切，宛如一场难醒的噩梦。
良久，他叹息一声，苦笑着开口，“那日我就曾说过，即便是在魂族，也会有值得相交之人。我曾疑惑你为何会有此一问，如今看来，不正是你期待着，渴望着被人理解，才会那般小心翼翼地试探于我。”
“不要说傻话了……”魂玉敛去神情，一脸冷漠地转过身去，“不要自作多情，我，没有……”
“宁雪姑姑近来可好？”萧玄却是忽地一笑，丝毫没有介意少女的刻意疏远，径自问道。
“她……”陡然被提起自己的母亲，魂玉一时失神，说起话来竟有些结巴，“她过得，过得很好。”
“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闻听此言，萧玄长舒一口气，似是长久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顿时引起了魂玉不快。
“萧玄，你这是何意，我娘自然是好好的，我魂族难道是那种狼窟虎穴，不成……”话未说完，魂玉的声音便逐渐低了下去，在萧玄直直的注视下顿觉羞愧难当——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魂族确实危机四伏、凶险异常，上一世的经历便是最好的证明。
“总之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她！”少女狠狠地瞪着他，咬牙说道。
萧玄体贴地没有在这一点上过多纠缠，而是径自回忆起了往昔时光，轻声说着：“我还记得小时候，宁雪姑姑未曾出嫁时的光景。每当我因未能完成历练而被长空长老狠狠责罚时，她总会在一旁护着我们；到了闲暇时节，她也时常会带着我与霖儿、阿晨他们游遍萧界的大街小巷……是她让我明白这个世间力量并非意味着一切，就算是远古八族的孩子，也应当拥有被爱的权利。”
萧玄顿了顿，望着沉默的魂玉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我们虽然身负斗帝血脉，却也绝非冰冷的杀戮机器，我们也是有心的。”
他指了指胸口，“我的心让我相信，你也一定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同伴。”
魂玉迟疑着，怀疑着，终于忍不住多年来的压抑。
“你可真是个……”她颤抖着身躯，背对着萧玄低声喃喃，“傻瓜……”
心中仿佛有一阵光芒淹没了一切，通往前世的彼岸之门轰然打开，往昔的种种历历在目，宛若一道天堑横亘在近在咫尺的二人之间。
这一世依然存在着太多的不可能，绝望宛若汹涌的潮水扑面而来，让她感觉自己随时要被吞噬殆尽，只死死抓紧手中的一丝光亮，在这令人窒息的昏暗浪潮中挣扎起伏，耳边的潮汐声一阵高过一阵，再辨不清任何喜怒哀乐……
斗帝之下，仿佛每个人都深陷苦海，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