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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圣王之女魂玉出关在即,消息传开,已有不少族人围拢到山脚下看稀奇。对这些远古种族来说,卓绝的修炼天赋并不罕见;今天更为吸引他们的,却是那传闻中的少族长候选和魂族第一美人的头衔。适逢多事之秋,无论哪一个,都能牵动起无数人的心思。
仙池入口处飞泉流溪,白雾蒸腾,两侧是巍峨陡峭的山壁,隘口建一石亭,数千年来一直有强者坐镇,周围岗哨林立,禁卫森严。
虽是初夏,万仞高的山巅仍有雪粒簌簌如飞花,遮空蔽日。辰时的钟声敲响,天仍是渐渐亮了,石亭内的人也跟着慢慢清晰,一大一小两条身影正坐于石案前对饮,头顶都只用玉簪简单束了小冠,身上却着黑袍隐绣金纹,外罩银纱——竟是两院长老级人物才能用的服色;小的那个不过十二三岁,稚气而好动,正不时拨弄头顶发冠,与那身庄严肃穆的朝服格格不入。
能在舞勺之年受到这般礼遇,举族唯有魂玉带回的九幽风炎化身。
“别乱动,”对座的虚无吞炎拍开孩童躁动的手,蹙眉低叱,“做人要守礼。”
九幽明亮的眸子与虚无对视,然后指着他咯咯笑了起来,“人?”
虚无怔了怔,沉默下去,眼神恢复了往昔的淡漠。毕竟失了本元真火,再怎么调教也很难磨成他这样的人精了。
数千年的韬光养晦使他安稳至今,几乎可以权倾朝野了。但他却想得更多更远,他要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培植属于自己的力量——能够在大难起时真正休戚与共的同类。然而七年的悉心栽培,即使一颗枯枝也早该长成参天大树,眼前的同类却仍懵懵懂懂。
一个孩童怎会明白,异火这样至纯至烈的存在是不容于这个浑浊的世界的,若不努力成为同样浑浊的“人”,那么被人炼化不过是早晚的事。
时间已经不多了,即使是同类,不能用也要早早弃之——那群御台高坐的人精早该察觉自己那点心思了吧?再拖延下去,反倒不是好事。
虚无拍开酒瓮,面无表情地将美酒倒入二人面前的金樽,冰冷的空气中顿时浓香四溢。
男孩拿起酒盏轻轻喝了一口,顿时两颊绯红,面露陶醉。
虚无笑了笑,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心中却对男孩的装腔作势没来由地厌恶,即使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伪装。
冰凉的美酒入口,转瞬既蒸发为虚无。是的,异火从不喝醉,也尝不出个中滋味。
“人类的陋习倒学得不错,”虚无笑呵呵地问,翻转手腕,将空盏给对方看,“谁教你的?”
九幽握着酒杯微微蹙眉,抬头望他,灰色的眼眸中像是蒙了一层雾气。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人……然而不等他思考完毕,整座山巅都似乎震了一震,汩汩流淌的泉水渐止,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在仙池中心蔓延,从懵懂中生出的依恋止不住地躁动。
“娘亲?”
虚无微微一震,抬起眼,却看到迷蒙蒙的雪雾重重萦绕,纵然修为通玄,此刻也无法窥视那方宛如梦幻的纯白池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记一记的金鼓激荡,在遥远的天边回旋,却又像敲打在人的心弦。数十玄甲骑士护卫着一辆轺车疾驰在旷野,两箭之地的宏伟关城已清晰浮现。
龙雀关深埋在岐山之间,精铁城墙与两侧巨岩融为一体,远看如一柄阔剑直插山隘,无从攀缘,飞鸟难渡。
神曌历九三六二年四月初三,萧族长公主萧宁雪携女归宁。
鉴于两族的紧张关系,云浮巨舰被迫降落在虫洞百里外的秦国沧浪城,一路舟车劳顿,过龙雀至萧族剑谷,接连数日阴雨连绵,灰蒙蒙地笼罩了整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