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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沉吟半晌想出一辙,“吾反复思虑此事,盼能对国家和马氏皆有益,并非只想博取谦让名声,而让皇帝蒙受不施恩于外戚之恨。昔窦太后欲封王皇后之兄,丞相条侯周亚夫言,‘高祖约,无军功不能封侯。’今马氏无功于国家,岂得与阴、郭中兴之后等同邪?”
刘炟愣了一下,激辩道,“阿母,诸舅生于太平时代,自不应与中兴之后相提并论。否则,岂不是难为人么?”
太后道,“吾常观天下富贵之家,凡禄位重叠者,犹多果之木也,其根必伤。且人所以愿封侯者,欲上奉祭祀,下求温饱耳。今祭祀则受太官之赐,衣食则蒙御府余资,此还犹不足邪?而非得拥一县封土乎?”
刘炟道,“臣自小便受阿母教导,这些道理如何不知。今吾为一国之君,诸舅却难得尊荣,是吾心里觉得不忍……”
“荒唐!”太后闻言,便不悦道,“汝为一国之君,非仅为吾马氏而生,凡事当以教化国人为先。我已深思熟虑,汝不必再有疑问!夫至孝之行,安亲为上。今西域、漠北、高原、西南夷诸边地无有宁者,国内数遭干旱谷价已涨数倍,吾昼夜忧惶不安,坐卧不安,汝却欲先封赏外戚,难道忘了先帝‘匈奴不灭,社稷不安’遗训乎?或是想违背慈母拳拳之心哉?”
刘炟并未退让,“阿母,吾正因常思慈母拳拳之心,才思泽及外家。父皇遗训儿一时不敢相忘,阿母适才言需有军功才得封赏,倘若诸舅有了军功,阿母当不会再阻吾哉?”
太后已知儿子刘炟在跟她动了心机,故怒而大声斥责道,“吾素来刚强性急,胸有气痛之症,汝难道非得气吾乎?子未及冠,听父母教导,成年之后,则按照自己意愿行事。汝是皇帝,人之君主也。吾以汝未逾三年服丧之故,且事关吾马氏家族,故此专断裁决。倘国中阴阳调和,边境清静无事,汝便可按己意愿行事。到那时,吾仅含饴弄孙,不复干预政事矣!”
太后斥责了儿子刘炟一顿,刘炟丝毫不退让,夕照、秦娥等一班亲近宫人躲在一边,不敢进殿。现在太后的这一番话说得如此决绝了,让刘炟碰了一个硬钉子,他不敢再硬顶了,只好暂时把封赏诸舅的念头搁下。
刘炟虽暂且放下这念头,但这事还是令马太后十分警惕。此事过后,太后对外戚马氏一族的管束更加严厉。她又专门给三辅各郡下诏,“马氏一族及亲戚,如有因私事请托郡县官府干预扰乱地方行政者,应依法处置、上报,不得隐瞒!”
太后的阿母蔺氏过世,下葬时堆冢高过礼制规定,太后提出异议,卫尉马廖等人迅速将坟减低。在马家亲属和亲戚中,凡行为谦恭正直者,太后便以温言相勉,赏赐财物和官位。对犯错者,则严加谴责。对那些奢侈无度、枉法不遵者,则从皇亲名册中除名,或赶出雒阳遣送原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