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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司幽书,兄颂鹤近日得知一件趣事,望妹速来临安一会。落款——某年某月某日。”
岁寒树上,司幽懒洋洋地倚靠着树枝,复又读了一遍那喜欢附庸风雅,实际上胸无点墨的临安穷商人——张颂鹤的书信。
这是他一个月前托青鸟寄来的,因为不通子丑寅卯天干地支,连年月日都无法算清楚,只写了某年某月某日几个丑陋的大字。
而且,他才表达了一半,司幽看着那“趣事”二字直皱眉头。
时值景定十七年,理宗即位,大赦天下。昭国内忧外患,妖孽再度猖獗,横行无忌。司幽接渊府行令符,令她赴人间降伏妖孽,还天下以太平。生性慵懒的她不胜其烦,为即将到来的麻烦事头疼不已。
渊府行事,必有缘由,命令难违,即便她贵如妖王。
行令符的背面刻着“惊岁”二字,她一时不明所以,但也懒得多想,只是没来由地想起“年年惊岁晚,日日待人归”的句子。她摇摇头,兀自笑了笑,提醒自己别多想。
司幽决意领命后悄悄前去,于是吩咐树下站得犹如木桩,几乎要睡着的随从桐荷:“我要去临安玩几天,你跟我一起吧。”
桐荷眼皮都没有抬:“好。”
司幽对这位形如空气的随从一向放心,桐荷惜字如金,但凡开口多说几个字,一定是在拿她打趣。
司幽收起垂落树枝的纤细枝条,跃下岁寒树,转个身,身上的树叶变成了鹅黄与翠绿交织的纱裙,她对桐荷抛了一个媚眼,问:“怎么样,主人我漂亮吧?”
桐荷总算斜了她一眼:“嗯。”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敷衍至极。
司幽倍感扫兴,拖着长长的裙裾向前飞奔,桐荷足尖轻点,追了上去。一主一仆越过两界裂隙,眨眼之间,便落在了临安州桥上。
州桥位于东西街交汇处,南北皆为商铺,一入夜便热闹非凡。此刻正好是酉时,雪花飘飞,举目望去,尽是暖色的贴了字的大灯笼,披着斗篷的男男女女来来往往,脂粉香在两岸氤氲。
司幽哈了一口气,身上忽然一沉。她转头,桐荷把一件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
“冷。”桐荷道。
“呵,”司幽翻了一个白眼,“我们妖精怕什么冷,你莫不是脑子进浆糊了?”
桐荷冷淡地道:“给我披上。”
“你——”司幽瞪了他一眼,到底谁是主子谁是随从?掂了掂那斗篷,她顺势把帽子也戴上了。还好,可以遮挡风雪。
再一回眸,桐荷也给自己披上了玄色斗篷。他沉默着,手扶腰间的黑色佩刀,总是离她一步之遥,一步一趋。
张颂鹤,常住临安的古董商人,擅长修复古董文物,为了那些没什么特别用处的古玩,他不惜倾家荡产,出资收藏。一来二去,效果显著,人到中年,他依然身居陋室,箪瓢屡空。
若是实在太饿了,他便拿出其中一件古董去古玩市场变卖,找一个冤大头,讹回一笔钱财。有了钱,他又装模作样去酒楼买醉,为自己痛失古董“挚友”哭泣、哀悼。
如此往复。
司幽之所以认识张颂鹤,皆因为张颂鹤身份特殊。张颂鹤是一名妖子,生母为双双鱼妖,父亲为风流才子。他的父母如胶似漆了一段时间,生下他以后,感情却破裂了。他的生母与寻常女子不同,撇下他这个累赘逍遥自在去了。他的生父嫌弃他是个拖油瓶,人生耻辱,一看见他便想起那个负心的女人,于是将他卖给了雕玉师傅做学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