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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东华股份，卜晓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得以进入古都图书馆。为何进入，如何进入，这都是后话。
到图书馆工作之前，卜晓云侥幸见过一些江河。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人的丰富性，超出大家的想象。无论际遇还是个性。
多抛却一些刻板印象，保持足够的开放性去接纳人与人的不同，用起码的尊重去面对自我想象难以抵达的地方，便会发现，这是一个无趣的人都无法改变的有趣的世界。
卜晓云就遇到过一个有意思的版权买家。
第一次见面，还是因为生意。一姐们介绍的。
那会儿，她正难。
见之前，她用见客户的心态查了下他公司和他的相关资料。某百强企业的少东家。名字倒是很有意思，不是李叔同，是李疏同。脑补了一下得道高僧的样子，便索然无味地答应见一面。她不认为他的企业能做出什么好东西，因为会做好东西的之前她都认识了。
见的时候也很是怠慢。都没让他上到自己办公室。先是让他在楼下咖啡厅等了很久，自己彻底忙完手头的才很不情愿地起身。
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比她想象的年轻很多。“估计是谁家的公子或乘龙快婿吧。”
看他第二眼的时候，他抿了抿嘴。“像学生。青瓜蛋子。”她心想。
“你们公司都有过哪些作品？”他一本正经地答起了“记者”问。
一问，一答。知道了他们和兄弟上市公司不同之处在于，他们以海外市场为主。
“你认为你们操作这个项目的优势在哪？”
“我们……有钱。”他说出如此虚弱又豪横的话，还紧张地咽了口水下喉，她才想起，人家上门买东西，他水都没请人喝一杯。
见他咽口水的样子，她不禁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哦，没什么。就觉得很逗。你们有钱了不起啊？”
“没有了不起。只是可以做点事。
“这世界多的是钱解决不了的事。要是有钱就能做事，煤老板雄心勃勃地来，应该是这个领域最好的啊。”
“可他们亏得很惨啊。”他附和起她来。
寒暄比谈正经事的时间多了很多。但她给自己设定的时限是半小时。
“这东西还在。您可以考虑先报个价。抱歉今天就不能陪您吃饭了。”惯常不客气的她，使用客气的时候，就是拉开距离的时候。
“这到点了，不吃饭了？”
“抱歉啊，见您之前，就安排好了今天中午的饭局。”她走了，像风一样。
后来，他们已成为彼此闺蜜。他一直试图确认，自己给她的第一印象十分美好：“我见你第一眼就……你呢？”
她总是十分世故地表示：“当时我只想，这笔生意不大可能成，别让这家伙浪费我太多时间。”
那笔生意果然没成。她不认为他们能开发好，他们的报价也不过比一般客户高了一丢丢，她没有理由做这单生意，于是她用了做不成的路数。世间事，成有成的路数，不成有不成的路数。不成的路数里，全是她对世界的嬉笑怒骂与温柔反抗。
她要与这个世界的金钱交手，不过是因为她曾经的一无所有——她曾经的一无所有，遇见了她的倔强，也有人说坚韧；她要有对世界的温柔反抗，也是因为她曾经的一无所有——不过是她曾经一无所有的人间底色，遇见了她的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