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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供职的公司是只有五十几个员工的小公司。老板是新加坡籍华人,但他却自称是上海人,上海出生上海长大,直到中学时才移民新加坡。现在重新定居在上海。公司总部在美国,家族式企业,因此业绩压力并不是很大。老板只要每隔几个月飞过去汇报一下就可以了。春夏的妈妈觉得春夏现在的工作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是她为她从小规划的几条人生道路中,不存在的一条。但是春夏坚持,妈妈也并没有强烈的反对。
春夏从小都很乖,在学习上从没有让父母操过心。高考时,她本可以去东北某985的,却因为妈妈的强烈反对,而留在了上海,读了一个自己并不擅长的专业。
春夏越长大越觉得爸爸妈妈的言行不一。一方面时刻强调外面的世界竞争激烈,要春夏多学本领才能有立足之地;而另一方面,却总是要拦着春夏,不舍得让她踏足社会。在大学时,春夏就已经放弃抵抗了。身边的好朋友也多是这样,等着毕业以后,靠父母的关系被安排进一个稳妥的单位,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老公,然后,安稳幸福的过完此生。
毕业前夕,开始找工作的那段时光,是春夏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一直以来,春夏都觉得爸爸作为外企的高管,威风凛凛。他是春夏的骄傲,是偶像。妈妈也一直说,如果春夏未来能找到像爸爸一样的老公就太幸福了。
对爸爸印象的转变是在那次拜见某领导的时候发生的。
春夏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记得那天爸爸让春夏穿得正式一点,跟他一起去某单位拜访一位叔叔。
春夏还记得爸爸的车子在驶进大院前要跟保安出示特别的文件。接着,她跟随着爸爸进入了一座庄严老旧的大楼,敲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爸爸躬着腰,笑容像黏在脸上一样。办公室的主人却一脸严肃,端坐在他巨大办公桌的后面,头也不抬的说让爸爸坐。爸爸半坐着,上半身挺得笔笔直。那个人一直没有抬头,不知在伏案写些什么。春夏和爸爸不敢作声,办公室里死一般宁静。有那么一段时间,春夏恍惚觉得,那张紫红色的办公桌居然开始变大,一直持续,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接着它又缓慢地升到半空,似乎长了眼睛一样,高傲地俯视着他们父女俩。与此同时,春夏和爸爸也在缩小,他们越缩越小,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了两只黑黑的老鼠。他们仰着脑袋,战战兢兢地,仿佛在等待猫法官的宣判……不知过了多久,那人依然没有抬头,只是用疲惫的声音说:“行,我已经了解了。你先回去,小王会再跟你联系。”爸爸立马站起身,用十分抱歉的语气说,那我们先回去了,打扰您工作了。实在不好意思。那人抬起半张脸,看了眼父亲,摆摆手。
回来以后,春夏开始发烧。妈妈什么也没问,春夏也不想说。
一天深夜,春夏在房间里迷迷糊糊地听到爸爸妈妈正在吵架。妈妈想把所有的房子卖掉移民国外,爸爸坚决不同意。爸爸说他不想放弃中国人的身份跑去国外做二等公民。但是爸爸也让步说,可以让春夏自己去留学,他不反对如果未来春夏喜欢外面的生活就让她自己留在国外。妈妈不肯,她哭着说她只想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一起。妈妈很怕春夏离开后就再不回来了。
春夏在病好以后,开始自己偷偷地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