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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下半年,孩子的爷爷突然因病过世。今年过完年后,赵文娟他老公张青云便四处托人在当地找工作,又拿回了一些附近工厂的招工广告给她看,极力说服媳妇别再外出打工了。在家里打工收入是远不及南昌的,至少要减半。但是别说张青云不忍老娘一人在家带两个娃,就是赵文娟自己,也对此放心不下。
也幸好这年没有外出,弟弟赵文斌大婚,婚房的布置、新娘的迎娶,从头到尾都是她这当姐姐的一手帮着母亲操办。新房内的采买布置,样样都是自己给意见。迎新媳妇进门的一些细节安排,也都是自己依着当年自己成婚时的程序,一样样去问、去提醒老娘如何安排,她老人家才恍然醒悟般拍腿:“喔是啊!差点儿忘记!”。
赵文娟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母亲做事虽然麻溜,但却极其粗心大意。自她记事起,就发现端午节别人家包的粽子都是紧致结实,提起来一大溜,咬起来像吃年糕。自己家的粽子母亲虽说一两个小时就搞定一大桶,但全都是单个单个的,捆不成串,并且个个大小不一、形状也不一,包得松松散散,咬起来和吃糯米饭没有什么差别。还时常有些粽子刚刚被蒸出锅,捆线就已经散了。母亲包饺子也是一样,捏饺子飞快,但是捏得一点都不整齐漂亮,只能说是捏拢了罢了,绿色的馅儿常常被粘在饺子皮上,十分难看。过年每家每户都做风干腊肉和腊鱼,几十斤的鱼和肉,母亲时常要撒上十多斤盐,咸得要死。买回来的肉,无论多大块,也从不切开成细条。放了盐的肉在腌缸里一放就是十几二十天,母亲总忘记提出来吹晒,每年的腊肉都有生蛆的,说再多次她也不听,被发现后还总是极力否认,非说那是麻蝇(苍蝇)籽,不是蛆,理直气壮地说:“放这么多盐怎么可能生蛆呢?肯定是麻蝇籽喽,怕什么呢?”读幼儿园的外孙捂着肚子笑得接不上气儿:“外婆,蛆长大了就是麻蝇,麻蝇籽孵出来就是蛆嘛!”“不可能的!”外婆一本正经:“外婆没读书,你骗外婆玩呢吧?不可能的!”
赵文娟让欣欣赶快“生个男娃”,一半是祝福,一半更是热切的期望,赵文娟从小便知自家父母有多重男轻女。小时候每餐吃饭,好一点的菜总是单独放在弟弟一个人面前,等他吃到不想再吃了,自己才可以夹一筷子。哪怕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鸡蛋汤,自己也只能分得一勺,弟弟独自吃一大碗。父亲买回来的零食,永远只给弟弟吃,那家伙吃到实在吃不完时,看到口水直流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姐姐,还要将零食包起来装进裤兜里说:“这个我等一下还要吃的!”母亲见到,竟还抚着他的头说:“我儿真能!”父亲也陪在一旁笑,有时轻描淡写的说一句:“给点儿姐姐试下喽!”弟弟一昂头:“不!”,便决绝地破灭了自己“哪怕就吃一小口”的希望。自己这个女儿,似乎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无论是家务还是功课,无论她做多少努力,也比不上弟弟能讨他们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