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1/1）

　　我是一个怎么死也死不掉的人。抱歉说得不太严谨。我既不是不死族，也不是永生者。严格来说的话就是我可以无限次数的“读档”。每当我失去生命体征闭上双眼感受那种无底洞般窒息似的暗，沉入生命终点时，我总是会猛地醒来大口喘气。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自身处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中，像是走马灯一般。可这却是现实。最后我得出结论。死掉的话就会开始“读档”我的人生。每次“复活”的位置、时间都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也就是说我不能够出自自己的意愿选择“存档”的地方。就像是这次一样。醒来的时候心脏总是觉得被谁死死握住一样，憋堵闷，窒息般的压抑感。汗水打湿了衬衫，我则是大口喘着粗气。“莫瞳同学？需不需要去医务室休息一下？”讲台上的老师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并向我询问身体情况。周围同学的注意力也从黑板转移到了我身上。离我近的同学开始关心我是不是生病了，向我投来焦急的目光。我举手打报告说是去医务室，老师找了个男生陪同我一起去，她大概是在担心我目前的身体情况自己能不能够独自前往医务室吧。陪同的男生走后，我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捋一捋思路。确实是“读档”了没有错，是学生时代的样子，初中那会吧。看着记忆中的天花板我的脑子乱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又“读档”了。说实在我很讨厌这样。就是因为能够“读档”的原因，我的人生才一直都没有终点。古代那些苦苦寻求长生的皇帝们的想法，我现在根本不能理解。他们无比渴望的永生对我来说狗屁都不是。最初时我也对自己拥有这种能力感到庆幸，可实际上“读档”过数十次后我渐渐地对这个能力感到害怕。直到“读档”超过一千次后我便不再去关心这个能力的使用次数上的问题了。这是个诅咒。可惜的是在近乎无限的人生中我没有遇到能够为我解除诅咒的白马王子或者说公主。我快被逼疯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去死啊！”我无能狂怒着。随后将整张脸埋入枕头无声地哭泣。值得庆幸是医务室里除了我以外一个人都没有，刚刚那副失态的丢脸模样没有被别人看到。调整好自身状态，释放完情绪后我回到了教室。换了课，也换了老师。打了报告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同桌关心地询问我的状况。我自然地笑着说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贫血，在医务室喝过葡萄糖水后就好很多。课上。讲台处的语文老师讲的内容我一点也没听，该说是不感兴趣呢还是来自那无限“读档”积累的知识量自信呢。总之到了下课的时间我都一直在发呆，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我才回过神来。看到黑板上留下的作业我有些不屑一顾。[写一篇关于家人的文章，要求流露真情实感]黑板上用粉笔这么写着。大家应该都会去描述自己的温馨小家，然后再写一位特别爱护自己的家庭成员吧。毕竟大家的生理与精神年纪就摆在这里，像这样的初中生公式化作文也肯定不在少数。又是课上。再次理所当然地放弃了听讲。面前是一本普通格式的作文本，最开头的一行写下了“我的家人”这样的标题，然后止住不动。窗外微风徐徐，叶被风托下落入花坛。之后没被清理掉的话肯定会变成养分重新作用于滋生出它的那棵树。秋是春的轮回。我这么想着，我这么回忆着。家人。爸爸，妈妈，妹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好像对我而言家人给我的意义已经成了恐惧的来源。死亡。任何生物的终点始终是死亡。这一点我是比谁都要明白的。因为我已经见证了太多次。看着亲人离世的场景每个人心里肯定都难受得撕心裂肺。而我却不同。平静。和其他情绪不同的平静。习以为常的平静。让人感到可怕的平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吐却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我对自己感到可怕。直到上交作业的时候我的作文也只停留在“我的家人”这几个字上。——17岁。又是秋。我敲响房门，收到“请进”的声音后便走了进去。爷爷躺在床上面容枯瘦，憔悴。母亲，父亲，奶奶围在床边。奶奶很伤心，眼眶红肿。父母的情况也相差不了太远。一瞬间我就明白过来，可第一时间却难以让自己接受。在不久后死亡就会来到这个房间，然后公平地将一人带走。比预想的要早上好多年。听到有响声的爷爷很勉强地睁开了双眼，见到是我后又打起了精神露出最近不多见的笑容。[瞳瞳]爷爷开口说道。虽然只是近乎没有的声音，不过我确实听到了。大脑地很清晰认知到了这一点。我伸出手去，想要紧紧地握住爷爷的手。我想要带给爷爷战胜死亡的力量。可伸出的手却停留在了半空中，是我在犹豫。我知道我的想法在现在不切实际，我看过太多的未来了。我将手放下。一股恐惧向我袭来，我心为之一颤，这种感觉压得我喘不过气。父母好像在对我说些什么，但我却听不到。没有声音。一个静得可怕的世界。我，逃了出去。不管不顾地奔跑，让自己远离那个地方。逃离了那个让我感到害怕的地方，躲进属于自己安全屋。这是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过了很久。我已经不再感到恐惧，感到害怕了。可是……悲伤却侵占心头。“呜啊啊啊啊啊啊……咳咳……呜啊啊啊啊啊……”我将声音压得很小。这是诅咒。一个我永远都无法战胜的诅咒，就像爷爷战胜不了死亡一样。“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直到声音嘶哑，直到眼泪流干。悲伤依旧没有离去。我回忆着那个和蔼的老人。回忆着关于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是年幼骑在他的肩上过家家，是平日会小心地掐我手指头，也是无数次我被责骂时对我的袒护。可越是回忆就越是模糊，直到最后彻底想不起那张和蔼可亲的面庞。我又发疯似地往家里跑去，跑啊跑，跑啊跑……这条路现在却比记忆中长，前所未有的长。好像永远都跑不完一般，永远都赶不上。我是矛盾的，我是懦弱的。最后天人永隔。直到现在我连正视爷爷遗像的勇气都拿不出来。——27岁。人生失意。我拥有着无数次成功的经验，同时也被无数次失败亲吻过。大学毕业时我规避了很多对我人生有危险的选项，可还是免不了求职碰瓷。几经周转我找到了一个工作的地方，以及一份不怎么满意却说得过去的工作。如此这般我终是成了一颗脱节的齿轮，日复一日的转啊转。工作，休假，工作，加班，又休假。我变得麻木。或者说本身就麻木的情况下更麻木了。又一个终于。我被开除了。为什么拥有这么多经验却还是失败了？不理解，烦躁，觉得公司傻X。最后却通通变成了烟圈，吐一口吸一口。一个很不看场合的电话打来。我看都没看手机任由它在裤兜里响。十分钟里电话不停地响着，真烦啊！我将手机关机后又去买了包香烟。半小时，一小时，三小时……好了，也待够了。回去吧，回我那三十多平米的出租屋里。到家。门没锁，门口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是贼？我小心地开门。不，不是贼。是母亲。刚刚的电话也是母亲，只是我没接而已。开着灯的屋子，燃着火的灶炉，炒着菜的铁锅。“先坐着等等，饭马上就好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你小子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母亲在厨房里抱怨着我。为什么呢？桌上刚出锅的菜冒着热气，香味扑鼻。母亲在卫生间洗着我换了好久没洗的衬衫和外套。同样也在抱怨着我生活上不知打理，邋里邋遢。为什么呢？夹一筷子菜放进碗里，配上米饭。菜的咸味在口腔里散开，眼泪也在我眼睛里打转。真的是为什么呢。我一下就想了很多东西。过去，现在，还有未来。我是一个很脆弱的人。“妈……”小声地，我叫出声。——37岁。父与子。说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十年的时间我完成了人生的逆袭。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妻美丽动人，温柔贤惠。子调皮可爱，是个小坏蛋。妻是无数次人生中固定的那一位，无论多少次都愿意接纳包容这样我的人，无论多少次都会出现在我人生里的人，无论多少次都会陪着我的人。这天我带着妻子与孩子回到了父母家。父亲与母亲也在前些年迎来了新的称号，“爷爷”与“奶奶”。孩子很黏父亲，很喜欢骑父亲马。老父亲也很溺爱这孩子，所以孩子对父亲失态的时候我虽不会当着父亲的面教育但私底下也会纠正孩子这样做不对。毕竟要是当着老父亲的面教育的话恐怕被教育的会转成我。妻这边则是帮着母亲折菜，忙活着厨房的事情。每每看到妻贤惠的模样我便不禁觉得自己福气实在是过于太好。夜里。家人们都已睡去。我独自一人来到屋外看起了星星。哈哈，能看到很多星星，明天是个大晴天。“拿去，不要着凉。”父亲递了件他的外套给我，我穿好后接他话说:“你不也一样，年纪大了就早点休息。”如此我们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我到了现在都还没有作为一个父亲的实感。”我将心里头的负担倒了出来，“能不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能不能够成为一个让孩子尊敬的父亲。到头来能不能为她们母子俩带来幸福我都抱有怀疑。”莫大的幸福面前我忘记了“读档”的能力，可每每想起时总是会自信与自卑。父亲听完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上一支烟。“我啊，其实我也没什么做父亲的实感，可现在我都已经做爷爷了啊。呵呵。”父亲向我递过来一支香烟，我接过手后他却让我以后少抽。“别在孩子面前抽啊。”他这么说。明明自己也没做到。“你能够给她们带来幸福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毕竟你是我的儿子。”父亲的话让我心里仿佛涌现起什么般，情绪也莫名高涨。果不其然，为人父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给孩子留下闪亮的一刻。我也是如此，或许现在我还没能成为一个伟大的父亲，不过在将来，在孩子的成长路上我会慢慢努力。这是我在婚礼上对妻的承诺之一，同时也是父亲对我的肯定。——47岁。与妻共舞。在50岁前我想写下前半生自己的种种滴滴，于是开始动笔。在我人生低谷的时候被两位女性拯救了。一是母亲；二是妻子。母亲在我所有的人生中都是相当重要的。我也相信世界上所有的母亲都是伟大的。[总觉得没有好好为你做些什么]这句话是为我操劳了一生的母亲临终前日对我说的，我至今也无法忘记。其次便是妻。与妻认识的时候我正处于崛起准备时期。那些日子我不断回忆着“读档”人生的各种细节，什么股票彩票之类的。言而总之那些日子鬼点子多到离谱，想法过于超前。但多出来的鬼点子跟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可改变不了饥饿的钱包。那时我去超市总是买一些临近过期的食品，与正在打折的商品。每次结账的时候我老是向第七号柜员打听下次打折的会是哪些商品，常常与她开玩笑。换作以前我可没这么勇敢，现在也一样。只是眼前人与我度过了太多的春夏秋冬了，不觉得间我竟拿出莫多的勇气。这便是妻。快28岁的我遇上了刚大学毕业的她。值得一提的是妻在无限的“读档”中每一次与我相遇的时间都是不一样的，身份也会略有变化。但唯一相同且不变的是，我们注定会相遇。在这些“读档”里每一次妻都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与我相遇。我不苦苦寻求她也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边。某天她正巧休息，我也正巧外出取材。同一家电影院，两个相挨着的位置。我不禁感叹缘妙不可言。“哇哈！‘打折’先生！”妻拍着我的肩膀吓唬着我。“打折”先生是这时妻给我的外号。“你也喜欢看哆啦A梦吗？”我假装问妻。虽然有点犯规，不过我那是用着以前积累下来的攻略她的知识来攻略现在的她。“我超喜欢的！有谁不喜欢这个吃铜锣烧的蓝胖子呢！”妻很自豪。她开心起来脸上的小梨涡就会愈发明显，很可爱。在那场电影院里我又感受到了初恋的感觉。电影结束后我鼓起勇气邀请她去约会。接着到了后面我们成了恋人。恋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迅速升温，像是点燃的火柴一般。妻始终是那副可爱动人的模样。不过话说回来我到底是喜欢妻哪一点呢？我有些不明白。是外貌？也就是那张可爱的脸蛋吸引了我吗？很显然不是。这个问题每次都不攻自破。因为她是妻，所以我会喜欢。虽然我给出的答案有些含糊其辞的意思，不过我想妻肯定是位魔女所以我才会被她吸引。与妻认识一年后我的又一位家人离开了我。回老家为奶奶办完葬礼后我便回到了县城的家里。葬礼上我同父亲还有几个叔叔喝了很多的酒，这一次比以往还要多，父亲没有阻止我，因为他也一样。我们都想通过酒精来麻痹自己。回到家后我在厕所里面狂吐不止，最终失力般如同断掉丝线的提线木偶一样倒在了厕所。意识模模糊糊的。我被一人扶起，我被那人脱去衣物，然后把我抱进浴缸里为我洗澡。最后我被那人带进了卧室，安置上了床。说句实话整个过程我都难受得要死，就是因为酒精的原因。而那位的情况也不算好。虽然总体感觉是模模糊糊，但那人给我的感觉是很难受。从一开始接触我起就很难受。醒来时发现妻坐在床边趴在床头柜子上睡着了。尽管脑袋现在都涨得发疼，还死沉死沉的。可现在的状况还是让我明白发生的事。昨晚为我操劳的是妻，妻有我屋子的钥匙。大概是母亲告诉她我这边的消息吧。“你醒啦……？”妻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嗯，不过我还想在躺一会。”“好喔，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妻起身。妻站在房门。妻生气。然后又回到床上抱着我，轻轻地咬了我一口。“好痛。”虽然一点也不痛。怀里的人传来抽泣声。“你怎么了？”“……没怎么。”妻很不坦诚。“在哭？”“……没有。”明明就有哭。我回抱她，小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像在哄小孩子。“……不要……不要……”嗯？妻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不要，你不要一个人憋着啊……！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啊……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承担这些压力啊……”妻抽泣着。小小一只，在我的怀里。发着从来没发过的脾气，生着我的气。酒精没能够麻痹我的心。是妻温暖了它。我又一次爱上了她。一年后的婚礼上。主持人将麦克风递给我让我对新娘说想要告诉她的话。婚礼的流程前些日子排练过几次，台词也在脑子里记好了。“……说实话我现在超级紧张。我忘词了。（后面超小声）”妻与亲戚都被我逗得大笑。主持人也无语地笑着。我搞砸了。我清了清嗓子，露出无比真诚的表情。我看向妻，妻对我笑着。啊啊。我想起来了，我知道，我一直都想对妻说的话。“我在追求的东西，不是和你须臾间的**，也不是像火柴那样转瞬即逝的恋情。我所追求的就像是你和我说的那样，能够早上说一声'早安'，晚上说一声'晚安'，然后日复一日……这样的关系。”说完，我的嘴唇便被堵上。妻吻了过来。婚礼完美落幕。——7岁。孩子们。我对儿时的事大多都记不起来了，就算是记起来也是很模糊的。毕竟“读档”很少让我回到12岁以前。不过照我孩子的遗传上来看，我以前肯定很调皮。父母总是拿孙子跟自己儿子比，每次调皮捣蛋犯错时却是统一说孩子跟我小时候一样。我以前是个怎样的小破孩呢。看着眼前的小家伙我就不免产生疑问。思绪也被拉回6年前。那是某天下午。小家伙现在拿着小玩具车正往嘴里塞，有够傻，我赶紧把玩具车抢过来。可又把他气得哇哇大哭，这时妻又要过来拿我一顿臭骂。现在我已经不是妻的第一爱人了，孩子才是。我将工作忙完后正在享受与家人在一起的温馨时光。正在牙牙学语的孩子咿咿呀呀地说些我和妻听不懂的东西。不过是哭着咿咿呀呀的话大概就是肚子饿了。小家伙用过餐后就老实了不少。我与妻平时也没少教他叫“爸爸”“妈妈”。现在我拿着奶嘴逗着这只四脚兽。他伸出手去抓，每次快要抓住的时候我就又会拿远一点。这可把小家伙气得够呛。“……粑、拔。”嗯？“呜哇啊啊啊。”很成功的我将小家伙弄哭了。接下来又是妻的说教，最近类似的场景也不少。我将孩子惹哭，妻哄孩子，妻责备。“……拔拔。”我与妻被这很小声的声音所吸引。尤其是我，心里很多情绪交杂在一起，混合后成了激动与感动。我高兴得哭了出来，靠在妻的肩上对妻说:“我从未有过这么幸福的时候。”妻看着我露出怀疑不相信的笑。“这句话说过很多遍了喔，约会的时候，结婚的时候，成为父亲的时候，你都是这么说的。”像个小恶魔般的妻调皮可爱。我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不甘示弱道，“嗯，因为你们就是此刻我最大的幸福。”这一次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要让我的“幸福”更加幸福。——67岁。完成作业。最近的事总是模糊的，最近也老是做梦。我想，我也终于是要迎来属于我的终点了。不知为何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仿佛人生的意义就在闭眼睁眼间。儿女在外工作，他们正处于自己的人生进行曲里。妻陪伴在我的身边，这么多年来我们相互陪伴，儿女离巢时我哭得老泪纵横，那时也是妻陪在我身边告诉我不用担心。她说，“要对我们的孩子有信心。”嗯。我牢记妻的话。每逢节假日时孩子们也会回家陪着我们老俩口。很幸福。我好像一生都这么幸福。因为家人。…………感觉这一次大家好久都没聚在一起了。…………我好像，有一点点累了。我告诉身旁的妻这一次可能会睡得很沉。我闭上了双眼，熟睡着。梦与梦交织，模糊不清。…………“——”有什么声音？“——”确实有什么声音。我睁开眼睛看着四周。孩子们，妻，围在我的周围。孙女握住我的手，“爷爷”“爷爷”地叫着。我摸了摸孙女的手背，看向孩子们。随后门被打开了。孙子在门那里看着我，他现在肯定很矛盾，他现在脸与眼角通红。他向我走来，一半时又停下脚步。随后，跑出了房门。看着离去的他，我露出笑容。梦又开始了。那是一次课上，那是一次作业。我拿起笔，写下标题后又将内容写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