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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蔫蔫的,他也仅垂余了一口气。
谷是他的姓,布是他的名。
他叫谷布。
在这方圆不到十平方米的狭小空间里,谷布明白自己一睁眼就会看到无数正在撰写的悼念词、伸过来好似让他握住的手臂以及记者们掩藏不住的兴奋与掩于面上的虚伪——谷布一想到这些就会感觉到深深的绝望以及时间也不能磨灭的怨恨——不是为了他这行将就木的躯体,而是为全人类对自己的罪行一无所知。
谷布并不怕死。他还在健康的时候就曾想:我并不觉得死是一个伟大或残忍的过程,死则死罢,我只忆得死是一件不好的事罢了。
他怕的是人们世世代代对他的怨怒。
他不是为他的名节考虑,脱开“生物性能飞船之父”这一层身份他也不想当什么善茬,他也想碌碌无为,他也想自甘堕落,他也想yin,也想乱,因为他也只是个人而已。他害怕的是人们为他出书立传,他害怕的是人们对他赞颂终日,他害怕的是一个终于从字眼中发现他罪恶的人惨遭迫害!
为了这个理由,他要说一句话,这句话将改观一切。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双眼如干涸的池塘般没有水分,肌肉时而松弛时而紧凑,那是他在测试自己是否还有能力说话,但最后也终归松弛。头疼欲裂却又无比清醒——这种“人类的能力尚无法解决”的癌症正在他的全身攻城略地,免疫系统完全瘫痪,神经系统渴望瘫痪,他已经瞑暝之中从摇曳如风中的翠叶的灯中看见了摆渡人。可是没有贿赂摆渡人用的货币的他注定将在冥河旁漂荡一百年。
不要有来世,他想,我罪虽大,也不至如此。
他的舌头品着从百年前无数生物品过的空气,感觉全身如车轧过,肺叶中尽是鲜血的气息。
我要死了,他想,得尽将行事,说出那句话……趁我还有这能力。
他将头一摆,无视了人群,无视了地平线,他仿佛遥遥的看见了正在穿越土星的“致未来号”。
鲸鲨……我们虽贵为敌人,互相排挤,但是我仍祝你成功!
他又将头向另一边摆,幅度虽小却听到了骨骷碰撞的声音。大脑用各种神经递质制造痛觉疯狂阻止。但他亦如同无视了人群一般,无视了痛觉。他亦遥遥的看见了穷困潦倒的周章在燃烧生命撰写遗稿:《关于时间常数的推导和结论》。
周章……所有人都说你是疯子,是金钱的无底洞,说我将200万人民币供手让与你是可笑愚蠢。不要听信谣言诽语,挺住啊!
谷布又将脑袋扭直,顷刻间,他感觉到时间到了——所有的痛觉都在消散,往昔的一切都在飞鸟般远离。
时间到了。
他的嘴角开始嚅动,人们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争先恐后的像群鸭子般赶了过来。
“伟大的谷布先生开口说话了!”“这一定是留给人类最宝贵的财产!”“这是历史上永垂不朽的佳话!”
他们还是这样,以后也许亦是这样。
由己而悲,心悲更悲。
谷布仰起头来,仿佛要将一切的悲伤倒出来,巨大的永恨呼之欲出!
他吃力的看见了雪白的墙上几朵小红花,生机勃勃,开得鲜艳!
“人类,我记恨于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