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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急着接,直到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海莲娜才不紧不慢的接起电话。
“什么事?”是流利的汉语。
“行程订了,首都的指示,明天早上五点半会有车在酒店门口等你。”同样流利的汉语。
“哪个首都?”
“讲中国话的那个。”
“去哪?”
“德里的东边,具体在哪里你到了就知道了。”
“北方邦?”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沉默了。
“我猜对了?”
沉默。
海莲娜从茶几上自取的火柴盒里摸出了一根长火柴,点燃,然后举到眼前,透过那微弱的火苗望向大堂顶部的印度教天顶画。
湿婆正在火焰后舞动起那传说中灭世的舞蹈。
“我更进一步猜猜,瓦拉纳西,对吧。”
她放下手,用长火柴上将熄的火苗点燃了那根不知何时衔在嘴里的女士香烟,深吸一口,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你在抽烟?我听见你吐气了。”
少女瞥了一眼烟盒上的薄荷叶,嗤了一声对对面说道:“假的,装逼用的。”
对面又沉默了一会,然后男人的声音才再次打破沉默:“你爸怎么什么都告诉你?”
“不是他告诉我的。”她盯着手里忽明忽暗的烟头说道:“我打听到的,你知道的,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
她仿佛听见对面的人笑了几声,男人让她早点休息,然后主动挂了电话。
海莲娜把手机举到眼前,看着漆黑屏幕里自己的倒影沉默了半晌,最后收起手机小声地用汉语爆了句粗口。
猜对了目的地,要是换以前肯定算是个好的开始,但是现在她不敢确定了。
瓦拉纳西,印度教圣城,传说中由那位湿婆神亲自建立的城市,凡人结束轮回的终点站。马尼卡尼卡河坛焚烧尸体的烟雾终日不止,每一位虔诚的印度教徒都渴望死后在这里进行最后的净身,在这里被焚烧,最后在这里回归恒河的怀抱。西天的极乐界,玄奘旅途的终点。
现在,有人告诉她,创建这座城市的神,正在它的地下跳一曲毁灭它的舞。
“瓦拉纳西......”嘴里呢喃着这个名字,海莲娜掐灭烟头,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四下看了看,注意到酒店的门童正似有似无的注视着她这边。
她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纸袋子,又打量了一下那个瘦弱的门童。
“你。”她指着门童说:“过来。”
把纸袋塞在了战战兢兢的门童手里,她向门口挥了挥手:“走吧。”
门童惊喜地看了看手里的纸袋,又看了看她,百般纠结下最后还是向她行了个传统的合十礼。她也有样学样地拜了回去,门童显然更高兴了,又向她举了个躬,转身蹦蹦跳跳地回岗了。
虽然自己也馋这口,但是如果世界真的要毁灭的话,海莲娜心想,给他可能要更好一些。
她的思绪乱糟糟的,脑子里想的事情大部分后来都没印象了。
她只记得电梯门要合上时又瞥了一眼大堂的天顶画,心想着这次去瓦拉纳西要不要带个神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