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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是小年，离除夕和正月初一只有七八天，从习俗上说已经进入过年了，不过在北村吴中山家却还没有过年的气氛，许多人来到这里是要讨教一下关于自己的阶级成分问题。
李高峰组长把自我感觉是贫农成分的人招呼在一起，指着张贴在墙上的告示条文，逐句讲解，末了问：“听明白了吗？如果还有不明白的，还可以再问问工作组或农会其他同志。”这样就心满意足地走了一大半人。
然后他又把自我感觉是中农的人集合起来，如法炮制，最后说：“……中农的生活来源全靠自己劳动，或主要靠自己劳动。中农一般不剥削人，……另一部分中农（富裕中农）则对别人有轻微的剥削，但非经常的与主要的。这些都是中农。”
有人问：“李组长，啥叫‘飞经常的鱼主要的’？”
李高峰笑了：“㖞是文言的说法，说通俗些，就是说，轻微的剥削不是经常的，也不是主要的。不是你理解的‘飞’呀‘鱼’呀的。大家听明白了，就可以回去办年货，准备过年了。还有不明白的乡亲，再和工作组或农会其他同志交谈交谈。”这样又走了一批人。
人群就这样越来越稀，最后一个咨询的人是章子陵，李高峰说：“让我喝点水吧。”金耀财赶快倒了一碗白开水，放在李高峰的桌子上。
章子陵是一个瘦高个的半老头，六十不到的样子，说话慢条斯理地，问：“李组长，我叫章子陵。您慢慢喝，我把我的情况说给你听，政策条文我已经学过了，但还有些地方不大明白，想请教李组长，给个明示。”
李高峰心里觉得这老头还很有教养的，于是说：“好吧，你说说，我听着哩。”
章子陵说了自己的土地情况，家中成员的劳动情况，都和李组长掌握的一致，但是老头说的有些情况却是自己不掌握的：“……我二儿子叫章忠孝正上中学，前年冬季和几个同学跑到蒲城永丰，听说解放军在打永丰战役，参加解放军了，是他几个同学的家长跑来给我说的；这贼驴日的，你参加解放军我也支持，不能不辞而别啊。”老头眼眶里有了泪水，掏出手帕。
李组长有些触动，说：“你说的情况，我们还要确认的。你慢慢说。”
章子陵抹抹眼泪：“……我老两口和大儿子儿媳120亩地忙不过来，又害怕小儿子章忠顺跑了，让他刚学完蒙学就送到县城给人做相公娃去了。”
李高峰问：“相公娃是做什么的？”
“就是给掌柜的作个使唤的下人。”章子陵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