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门卫室的窗台边上放着一个酒精喷壶、一盆月季，两盒治疗高血压高血糖的二甲双胍和硝苯地平，还有一盒没开封的连花清瘟胶囊、几盒营养液。月季枝丫上孤零零挂着一个用过的N95口罩，在风中摇摆。
大门口昏黄的路灯刚好能照进房间。透过窗户往里看去，一张掉漆的老式铁皮桌，桌上右手靠墙边放了一套简易的监控设备，一排柯南的手办；桌边一把塑料凳子，一把软塌塌磨掉了油漆的竹编躺椅；椅边一个透明的塑料整理箱，里全是猫粮、小鱼干之类的；满地的塑料袋、瓜子壳、空啤酒瓶、香烟头，把狭小的空间塞了个满满当当。
那把快要散架的躺椅里，一汪肥硕得仿佛浸出油但并不白皙的肚皮赫然起伏着，扑出藤椅之外，一只手耷拉在椅子外边却还捏着手机。手机屏幕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巨大的呼噜声混合着手机里发出的甜美女声：“近期我市出现多起文物纠纷，一些不法分子打着文物鉴定的旗号高价收取手续费，提醒广大市民朋友们，注意财产安全。26日10时，美国航空航天局捕捉到“太阳的微笑”，专家警告：这些快乐的斑点其实是日冕洞，太阳的日冕洞可能意味着有一场太阳磁暴要袭击地球，。。。。”
“呼——噜”拖拉机一般的鼾声再次传出，之后安静了半分钟。
在这次长达半分钟的憋气后，张大爷几乎是在挣扎中醒来。睁开眼后发现自己依然躺在门卫室的破躺椅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摸了摸自己额头，一脑门子的冷汗。刚才的那一瞬间的场境历历在目，重重喘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太可怕了！”他顺手摸起躺椅旁边的半瓶啤酒，猛灌了几口。很舒爽得打了几个嗝后，又开始想：“是不是做梦呀？”边想边翻来覆去看着自己的手，脑子里浮现出狸花猫“句号”的爪子
刺耳的“哐嘡”声从大门口传来，他抬眼一看，一个顶着一头红发、穿着花衬衣的小偷，正双手攀爬着铁门想出去。张大爷吼了一声“站住”，那男子置若罔闻。张大爷一时心急跳起来，一脚踩上桌子，想从窗台直接跨出去追那小子。怎料人又胖又虚，一脚打滑刚好骑在了窗户上劈了个竖叉，把他给疼得龇牙咧嘴，眼睁睁看着那个男子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里。张大爷费了老大的劲儿把腿掰了进来。不过他刚才注意到逃跑时，那小子手上没有东西，也没背包什么的，看来是一无所获，所以他也就不以为意了，兀自骂骂咧咧地又蜷回藤椅里了，还不到半分钟又传出了呼噜声。
其实刚才那个英勇的跨栏动作，张大爷在没人的时候是悄悄练习过的。有些童心未泯的张大爷，本名张开，曾经是学校的体育老师，因为一次意外伤了左腿，这才提前病退了。今年他才刚过45岁，只是头发有些着急地呈现出地中海趋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至少六十了。殊不知这院子里叫他张大爷的人里面，一多半比他年长。他是教师苑第一批住户，多年来孑然一身，大概无所事事得太久，他就主动要求到门卫室给大家做点分发报纸、收水电垃圾费和夜晚开门的工作。
顺着蚊子轰炸机一样的嗡嗡，张大爷在迷糊中毫不留情冲着自己脸上“啪”就是一巴掌，然后艰难地翻了个身，藤椅发出“枝丫”的呻吟。夏夜是他最难熬的日子，身体像泡在水里汗腻腻的，就没有干的时候。每次有人说淘汰个旧空调给他放门卫室，他就逞强说“没事，我这里天天门窗都开着，不热。”然后大家就真的一直也没有给他装空调。
清早6点，中梁华府六号院一楼，一间工业风的卧室里，裸砖墙、原木床，米色床单里裹着一个蒙头大睡的人。枕头下反复传出“哐嘡”的声响，季禾被惊醒了。把头探出床单，睡眼惺忪地摸过手机来一看，她又是一晚上忘记关手机，而且连APP都没退出，一直在循环播放着同一个短视频。刚要划走，“直播杀人”几个字映入眼帘。她“腾”一下精神了，定睛一看一堆弹幕——
“妈呀，直播杀人！老劲爆呀！”“哪里？”“二环路茂业百货旁边那个教师苑”“要看后续”“没见警察呐”“是个老破小，我去过，没住年轻人。”“死了几个？”“小区解封没有喔？小偷不怕感染？”。。。
视频拍摄不太清晰，但还是能辨认出是一个黑影越过一家顶楼的阳台，进了房间，跟着灯亮了，透过窗帘可以看见一段模糊的人影晃动，是两个人在拉扯的影像，其中一个人影确实像举着刀的样子。一会儿功夫似乎两人一起倒下，接着有一个身影起来，来到阳台，再次翻回隔壁阳台。“警察阿姨不信我。。。”是视频发布者的留言，看来是个孩子。
作为一个电视台新闻频道的资深记者，季禾敏锐地嗅到了血腥味。
她赶紧给制片人打电话：“杜老师，我这儿有个突发事件，今天的选题会我晚一个小时到。”
“这不合适，”这位制片人似乎还没睡醒，声音像发出梦呓，但官腔打得顺溜，拒绝得也很干脆。季禾憋了憋嘴，拒绝下属请假已经是这位领导口轮轧肌的条件反射了。
“我把抖音链接转您，您评估一下。”
很快杜煜的电话打过来了：“快去！给你留个头条推送。”
一小时前，尼克格罗酒店顶层套房里，一夜未眠的倪生麻利地收拾好资料，拿起手机时却有些愣神，屏保是新旧两张一家三口的照片，同时滚动着未读信息99+，未接来电27。点开一看，全是儿子打的电话，微微一笑，又去看留言。这孩子还发了一段抖音链接。倪生打开短视频，发现点赞和评论居然上万了，不过视频还没看完他就冲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