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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记得那天,我人生最阴晴不定的、糟糕的那一天。”
那天,她被泥头车创死,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个世界。对德洛丽丝而言是个严重的不幸,毕竟没什么要比从文明世界将人拉到一个绝望的末日来更为痛苦。当脱离了和平的一切事物后,那些过去的美好憧憬,那些对生活的渴望和信念,一切故作的坚强都化作了灰烬。
站在“永恒警戒”号炮击巡洋舰的舰长室观察窗附近,凝视着窗外萦绕在舰船附近的迷雾,德洛丽丝的确可以感慨,这是她有史以来见过的,最糟糕的,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末世。
病毒,洪水,灵气复苏……这些都无法比拟扭曲规则的力量和不可名状的侵蚀。当你发觉自己所生活的一切,你能理解的所有事物在这儿都毫无作用时,大多数人所能做的事情只有无助地呐喊、哀嚎,祈祷自己能死得痛快。当任何概念都被模糊,歪曲时,我们所能理解的一切事物都是那么渺小,包含了自作主张的傲慢。
当傲慢褪去它的阴影时,剩下的自卑与懦弱同样会领导人们走向灭亡。
但德洛丽丝,对获得了新的身体的她来说,这一切又是否有不同?
她无法肯定这一事实,也无法否定自己的未来。
但当她每次下意识地走进男厕时,总是意识到,自己的确不再是当初了。他已经变成了她,许多习以为常的事情就和穿梭的世界一般需要被强行扭转与改变。
“从我抵达这个世界开始,我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
凝视着厕所反射出刺骨光芒的镜子,德洛丽丝能看清自己的脸。
银白色长发一直流淌到腰部的位置,深蓝色的眼眸仿佛有大海循着浪潮坠落,皮肤纯洁无暇,就像是刚从这世界上诞生,尚未遭到玷污的圣像。这一切给人一种不真实的、完美的错觉,即便遭到凡间漆黑而沉默的衣物裹挟,也改变不了这具躯壳的美丽。
那是一种能将人的意志悉数掠夺的美,即便只是观望就能使人窒息,甚至于自惭形秽而选择自我了断。这种美来源于一种刻意被塑造的,来自不知名机械的鬼斧神工,但却不是人们所理解的整容——不,整容无法塑造这样的完美,生来有缺陷的人是无法完美的,只是缺陷被掩盖了,却生不出来这样的感觉。
就像是个从细胞状态下就受到控制,被刻意培育的东西。或许在某些人的思维里,它称不上人类,但此时的确装载了人类的灵魂。
“或许我真的对变成女人没什么意见,但对变成这样子就有意见了。”
她比过去更强,更完美……更不接近自然能够塑造的形态。
她的潜意识里多么希望,如果自己当时睁开眼时,看见的不是那陈旧的,衰败的实验室和浸泡在容器里封藏的自己,那该有多好。她不自然地咬着嘴唇,寄希望于疼痛能带给自己摆脱恐惧的清醒,但涌入思维的黑暗依然告诉她。
这具身体一定不出于自然的手笔。
自己降临到这世界来一定是有所预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