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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他时常说起天边的月亮，说起房前的花香，那女孩就像春天落在窗边的第一只燕子，他有那么那么喜欢她。
1.
他见过安宁熟睡的模样，鼓鼓的脸颊随着每一次呼吸微微起伏，软乎乎的小手蜷缩起来在枕边安放。他记得那天日色充盈，哪怕拢起了厚重的窗帘也有那么几缕明亮的春光铺洒进来，映出女孩子精致的眉眼，他舍不得移开目光，连每一分心跳都随着那女孩的呼吸起起伏伏。
他想起了很多事，比如曾经见过的夏日盛放的合欢花，娇而不妖，随着微风在他掌心摇曳，合昏暮卷，蓂荚晨生。
再比如他曾见过的烟花，在楼宇之间悄然划过，坠落的星子在转瞬即逝的瞬间迸发着绚烂的光芒，仿佛爱人。
再比如他养过一只小猫咪，那时候的他曾经彻夜不眠，翻遍了字典只为了给它取一个名字，后来给它取名叫Satori——它很像安宁，尤其是那一片如雪般晶莹洁白的毛色，好像缱绻着世间的温柔，就像是包容万物的月。
人间烟火，山河远阔，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2.
他遇见安宁是在一个温暖的秋日清晨。
他永远记得安宁那一天的红裙子，娇艳如火，像极了凌霜盛放的红梅。
可安宁又那么乖巧安静，歪头思考着秋日里少女的心事。可她想的出神，小手撑着脸颊，一双眼睛低头只顾盯着他的手看，只留鸦睫微微颤动。
他抬手在安宁眼前晃了晃。
小姑娘眨了眨无辜的眼睛，回神的时候才向他莞尔一笑。
后来的他总是在想，他或许就是那个时候被安宁乱了心神，好像世间的情爱，都藏在了女孩火红的裙摆里，溶在了那片刻的笑意之间。
似乎是无数个瞬间交织在一起，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什么叫喜欢。
十一月中旬，晴暖如春，分明指的是爱情。
3.
他一直觉得恋人这种东西有也好无也好，都不会再牵动他的心绪。
可偏偏是安宁出现了，她每一次花朵一般的笑靥，每一次低头思考的模样，那女孩的眸间总是噙着一汪春水，缠绕其中的每一分眷恋都牵动着他寂寞了许久的心肠。
他总是忘不掉。
忘不掉在那个星辉清梦的夜里，在树影斑驳的灯火下，安宁和他说了很多话，比如她小时候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还时不时要打针，比如她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拆家从柜子里翻出了父母的离婚证，再比如她初中的时候期末考试地理少算了十分班级第一拱手让人被听不进解释的父亲责骂了很久，高中的时候被同宿舍的女生欺负和爸爸哭诉却被教育找自己的问题……
原来她从来都不被爱。
原来是她自己努力长成了值得被爱的样子。
4.
其实他们两个都心照不宣地明白，这段感情不会有善终，更不会有结果。
他们纠缠的实在太久，那些重叠了无数次的影子、呼吸、甚至心跳，像极了古树下缠绵的根，就连遗忘本身都会被裹挟进深处，被枯叶掩埋。但那些昏沉的夜色助长了太多不该存在的爱和痛，就连枯败都变得缓慢。
后来连他都分不清他对安宁的到底是心疼更多一些，还是爱更多一些，直到最后他亲手将故事推向终局的时候才明白那种窒息一般的痛苦究竟来源于何种感情。
他记得安宁每一次回头冲他的笑，记得安宁吃饭时腮帮子鼓鼓的像只仓鼠，记得她犯困时低着脑袋乖巧的模样，睫毛在昏黄的灯光下微微颤动，记得她委屈的时候眼泪欲坠不坠，红了眼眶。
他好想回到曾经，回到那个多雨的秋日里，在她回头时那双清澈的眸间。他总是忍不住，他总是在思念那个无辜又天真的安宁，在灯火摇曳的月色下和他说，我们以后养只兔子好不好？我养兔子，你养我。思念她闪烁着熠熠星光的眼睛看着自己说，如果是你，我不会害怕。
可他比谁都明白，自己没有怀念的资格。
他没有告诉安宁，合欢的花期只有两个月，八月一到便会枯败，零落成尘埃。
他没有告诉安宁，烟花虽好，可转瞬即逝。
他没有告诉安宁，她温柔似月亮，可她终究不是月亮。
5.
他再见安宁的时候，二十岁的女孩子红裙依然火红如初，一如他们一见钟情的那个秋日清晨，藏着整个秋天的少女心事，让他本如枯木般波澜不惊的心为之一动。
哪天晚上的灯火昏暗，温柔的光透过梧桐的枝叶间倾泻铺洒，照亮一对寂寞离心的爱人。
她说，合欢花期虽短，但来年六月仍会盛开，年年如此。
她说，世间无人是月亮，但月亮却永远温柔以待世人。
她说，烟花终是人间花。
fin.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