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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辞退了。”
克里斯多夫走出公司的时候感到大脑里空荡荡的，这不完全是因为他的震惊，更重要的原因在于他的部分记忆被抽走了。
他刚刚就职的时候，那时他签署的劳动合同里有条，声明他的职位容易接触到很多保密的事项，在他离开公司的时候他们有手段消灭他和工作有关系的部分记忆。
克里斯多夫很庆幸，因为这样的话，他就没有被综合执法局执法员抓捕的风险了。
他获得这份工作就是撞了大运的产物。当时他游走在人才市场里，在屡次碰壁后他正要放弃，却突然来了个电话，告诉他那个职位有人放弃，让他顶上。
克里斯多夫就那样获得了在原野资源公司下属明日小城发电厂工作的资格。
他听说过大公司的可怕。传说那里面是吃人的魔窟，嚼吧嚼吧把你的骨肉都吃掉。但克里斯多夫那时并不在意，因为在当今的社会你在哪儿都是这样，只要你敢于说出巴普洛夫的姓名，或者职位“联合国秘书长”之中的任何个词。
其实他现在也并不在意，他只在意明天的早饭该去哪里获得。
克里斯多夫的学历不高，只有博士。他是在学制改革之前读的学历，毕业的时候没什么天分的他已经是个三十岁的憔悴中年，而第二年进行的学制改革让他以后的学生只需要十六年就能读完博士，这个学位立马变得和以前的本科生样廉价，而他多花的八年是他全部的青春，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去读新设的通士和渊士，即便这两个学位在去年还在试点推行。
没有工作经验，学历又不值钱，年纪还大，唯愿意收纳他的电厂也终于将他遗弃。克里斯多夫现在宁可希望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公司是真的，他觉得那是天堂，比起这个把把老骨头的他丢在雨中的狗日的现实那就是天堂，尽管严格来说他可能还没老，他到现在活过的人生还没有他和退休年龄之间的距离长。
于是克里斯多夫抬起头双眼朝上。
他看到了雨，灰蒙蒙的雨，映照着多彩的霓虹灯。沿着光彩的雨线往上看，是个喷头，固定在距离地面六米高的金属灰色平台之上。而从平台的边缘再往上看去，是平台，平台和更多的平台，平台们层峦叠嶂，层加上层，层跟着层，金属色的平台平台和平台点点切割着克里斯多夫的视线，让它们消失在数不清多少层平台的围剿之中，而如果往下看也是这样的，深渊由平台的边缘构成，时刻提醒克里斯多夫不要摔落下那万丈深渊。数不清的廊桥、台阶、电梯连接着它们，而更多的霓虹灯填补了颜色的单调，它们包含着世界上所有的色彩，只要看上眼就再也不用挪开视线，广告充斥着所有的地方，让金属的颜色几乎不复存在，切都被彩色包裹了。
这就是这座城市的全部了——克里斯多夫知道，在看不清的所有平台之上，是座金属的天花板，笼罩着城市中所有的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