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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我的约为证,必永不再使洪水毁灭凡有血肉的生物”
——《圣经•创世纪》
(一)不可避免的,雨后潮湿沉闷的空气总让她想起十多年前故乡的泥泞小径和岸边的垂柳。
眼下是六月里的第五日,以前那句老话是怎么说来着,Caelus沉思了一会,好像是"春争日,夏争时,芒种不种,再种无用?"她喃喃自语道,而后颇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儿时街边孩童都耳熟能详的口诀,如今念叨起来,却是如此的陌生,怪异,如同数个世纪前阴暗阁楼中发出的古老回响,毕竟,Caelus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略显朴素与简陋的谚语同眼前霓虹斑斓的天际线联系起来。
现在是人类经历科技大爆炸后的第十五年,也可以称之为方舟历15年。
据旧时代的《圣经•创世纪》里记载,大灾变是上帝对人类罪恶的审判,而诺亚方舟则象征着信仰和救赎的希望,那故事是这样说的,在那无尽的雨后,巨大的庇护所最终停靠在阿拉腊山上,于是生命得以延续,文明得以传承。如今,新时代的人们沿用了“方舟”这一称号作为纪年,却不再是歌颂上帝,亦或是铭记苦难,我们仅仅以此宣告新世纪的伊始。
如果说,旧时代假想的未来终究只是遥不可及的乌托邦之梦,那在那场无人知晓原由的科技大爆炸之后所迎来方舟元年,便使一切成为了可能——
远处是如梦的蜃景,身侧簇拥着斑斓的霓虹,电子全息化屏幕投射下一层层阴影,同林立的高楼交织,缠绕,将群花也镀染了一层铁绣色的光泽。
人潮汹涌,Caelus被推搡着前进,直到某一瞬间,炸耳的音乐声响起,她才下意识仰起脖颈,陡然回神,看到城市中心那栋最高的摩天大楼上,正上演着一场宏伟的星光秀,数百层楼高的荧幕慢慢演化出一整条银河,而后是太阳系,和整个宇宙的缩影,巨大的幕布矗立无言,明明只是电子影像打造的图景,却足以体现出人类,宇宙诞生之后的人类,是如此渺小,微弱,暗淡,Caelus一时间看得入了迷,回过神来时,音乐与周围的人群已渐渐散了。
这是最好的时代。她周围的人都这样说,物资极度丰富,科技高度发达,人类凭借那场未知的技术跃进得到了太多太多,不再有人需要从事廉价繁琐的劳动,不再有人需要为了生计奔波惶惶不可终日,阶级对立分化已是旧时代的丑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旧诗已是如今方舟纪年嗤之以鼻的笑谈,如今的时代,只要你想,你几乎可以得到你所渴求的一切,至于代价?相比人类所得到的,那代价简直微不足道——只是近三分之二旧文明遗留的古籍资料罢了。
Caelus烦躁地踹了一脚路面,她说不上心头这种怪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分明一切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人类彻底摆脱了为生计发愁,朝耕夕作的日子,虽然目前还未完全掌握远距离太空航行的技术,但按目前的科技水平,假以时日,必能有所突破。自己唯二的遗憾大概也只有学了大半辈子的神经生物学,在科技大爆炸后已然落伍,自己这个旧时代的博士,在如今也没了用武之地,以及,"Caelus",这个由系统分配的,莫名其妙的编号。
为方便沟通和个人身份信息的储存,自方舟元年开始,便会由系统为每个人随机分配独一无二的编号代码,其大多为字母与数字混用,杂乱无序,只为机械的记忆提供了便捷,而日常交流,人们则多按旧时习俗,称呼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