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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第七日,洛昔归起程,踏上了去往城市边缘的轻轨列车。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车窗外是逐渐稀疏的建筑群与零星的绿意,各种景物杂糅,在她面前飞驰着闪过,像是旧世纪的倒带,又如同一曲挽歌,洛昔归微微发起了愣,“挽歌?”,她不知道这个念头从何而来,回了神,试图在视线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和记忆里的故乡相似的景物。但很遗憾,这座城市变化的太过彻底,仿佛在一夕之间,时光就穿透了房屋,将那旧时代堆砌的一砖一瓦化为了尘土,就连曾经的群山与植被,那些大自然宏伟的造物,最终似乎也屈服了。
洛昔归生平第一次产生了迟疑,为什么十多年过去了,自己直到今日才发现,面前城市的变化之大,早已同记忆中的模样毫不相干了,“十五年……洛昔归喃喃自语,短短十五年,单凭科技的跃进,竟完全抹消掉了旧日里所有的踪迹吗?”她抬眼望向车窗外,光影斑驳,闪烁,在这巨变的世界里,唯一不变的,好像只有光的流速。
列车缓缓停驻,洛昔归蓦地回过神来,她此番前行,既是为了散心,更重要的目的是,她想看着那些关于旧时代历史所残存的影像资料记载,凡事皆有预兆,她想试试看能不能从过去的只言片语中,找到关于那场科技大爆炸的蛛丝马迹。
土地,能源,种族对立和意识形态冲突,历史循环往复,人类发动战争的缘由却无外乎以上几种,人们从历史中唯一学到的经验教训,就是人类永远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洛昔归快速浏览着残存的影像资料,一本名为《大转折》的书蓦地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是发生在旧时代"光辉的三十年"之后的故事,旧世纪1973年十月,赎罪日战争打响,其作为战争手段之一的局部国家石油禁运,使得持续了25年的经济奇迹在一昔之间戛然而止,繁华惨淡落幕,被扼住咽喉的战败国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了能源的桎梏,而这次战争,也成为了全人类探寻新能源的开端。
“能源”,洛昔归一顿,然后皱着眉头将这两个字再度重重的读了一遍,方舟纪年伊始,其官方便声称城市的主要能源来自于太阳能和可控核聚变,清洁高效。但是——洛昔归猛然起身,快步向屋外走去,依旧是高楼林立,机械轰鸣。
如果说,前些日子潜藏在心头的那一抹怪异感始终飘渺如同遗落在旧时代的一粒沙,无法忽视却又难以捉摸,那么此刻,这沙砾已然激起了惊涛骇浪,为什么?为什么在这座高新技术云集的城市,这座代表了人类未来的梦想之城,自己却从未见过任何形式的,物理学上已知的能源转换装置?
如果说此前所有由科技大爆炸所带来的技术,虽确确实实高于旧世纪人们所能到达的科技顶点,却也都在人类合理的认知与想象范围之内,并不存在降维打击一说。那为什么偏偏在能源问题上,所有的逻辑都站不住脚,没有任何已知的技术、理论可以解释这座城市庞大的能源供给从何而来。
“这里简直就是……洛昔归心头突然凭空生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
——上帝凭空捏造的假想伊甸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