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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我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不多时，宫人端来了药，我接过来吹了吹，尝了一口，不算苦。
便端着药碗来到太子身前，舀了一汤匙送到他嘴边。
他一直注视着我，眼神带着疑惑。
“殿下是不是怕苦？我刚尝了尝还好。”放下药碗，我去点心匣子里找来一颗饴糖，“喝完药有糖吃。”我将手心摊开将糖递到他面前轻笑着说。
他更是不可思议地望着我。
我意识到，太子多疑，恐我突然过多的热情惹他多想，便放下药碗踌躇着起身…
我如今亦一无所有，只待着早日心疾发作而亡，正因如此，见到同病相怜的太子才会多几分温柔。
独自走到廊下坐着看雨。
雨快停了，像一条条垂着的丝线，一颗颗透明的珠子断线一般坠落。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橘子树上结了一些不好看的果子，干瘪酸涩，海棠掉落了所有的花瓣，来年化作春泥或会再开。
不知是否冷风灌入了口，我突觉喉咙似被羽毛刮过有些痒，“咳…咳咳…”不禁咳嗽了几下，有些腥甜。
冬日里大雪纷飞，太子府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的一个妾室怀上了他的孩子，预计来年夏末便会临盆。
我真的替他高兴。
但平日里没有交集，也不敢贸然去看望或是送些东西，就是怕惹出祸端，只希望她平平安安，为太子顺利诞下麟儿。
但太子来我房中的节奏却更频繁了，我总是劝他多去看看孕妾。
他推说既是有孕更不该多加打扰，且有了身子无法侍寝，他去了不是徒增烦恼。
“那殿下多去去另两人那儿罢，要是都怀上了我亦高兴。”我是真的替他高兴。
“绸儿该不会是吃醋了？”从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唤我绸儿，其实我并不喜。
“殿下，我是真的为你高兴，真的。”
不仅为他，为江山社稷，为百姓，为天下。
我亦觉得太子也逐渐变了，不知他在朝堂上如何，但在平日更多了几分温柔，恐哪天孩儿逐渐长大，我想他或许会更温柔一些，毕竟初为人父。
“我想绸儿为我生个孩子。”
这话如此熟悉，我听着却泛着恶心…
太子似觉得触到了我伤心处，忙说，“不急，待身子调理得好一些。”
我轻笑，心想那些药早被我倒了。
一晃大半年过去，太子始终未停下耕耘，我都没有再次有孕，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这样很好，了无牵挂。
我本是在他身边的一个玩物罢了，我什么都不想要。
除夕前内院传来噩耗，天子突然病急，恐怕撑不过这一冬。
太子便立即去了天子那儿侍疾。
穿着厚厚的冬衣，披着一条白狐毛大氅我依然觉得寒冷异常。
院内鹅毛大雪像燃尽的灰烬飘荡飞舞。
我回到屋内想研些墨，打算给皖皖写一封信。
谁知墨刚研好，屋门就被毫无征兆地一把推开！
进来两个并不面熟的侍卫，一个手中端着紫檀木雕花托盘，上面是一只青花瓷小酒盅。
“天子口谕，太子妃易氏听旨…”
我不紧不慢地踱步过去，看着那澄澈的液体……
“易氏…”
我直接将那酒盅举起，一饮而尽。
随即躬身一礼，“多谢天子。”
”这…是…”本是来传达旨意的侍卫恐没想到我如此果决好不忸怩。
“我知是鸩酒，劳烦二位了。”
两人面面相觑，但没有要走的意思，怕天子的旨意是，要看到我咽气。
其实这一切并不难理解，天子只怕若是真的驾鹤，太子登基后会真的封我为后，原来他一直很在意，哪怕我只是一介玩物，也要在发生前掐断这一丁点苗头。
我不紧不慢地踱步来到桌前，狼毫笔舔了舔墨，写道：
殿下，雨绸走了。
抱歉，没能与殿下见上最后一面。
莫怪。
请殿下将我之身焚之，余烬可埋于院中橘树之下，若殿下不想见便送去大漠给皖皖便是或是撒入溪流亦可。
无需丧礼，亦尽可能勿告知我的爹娘我去了。
感念太子一年来的照拂，愿天子身体康健，千秋万代。
——雨绸今字
短短数言却耗费了太多力气，鸩酒的发作很快，像一团火在腑脏内燃烧，接着如同针刺，但远没有那日落胎时那么疼。
我撑着身子缓缓走出屋内，直撑到院中那颗橘树旁，侍卫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并未靠近。
我抬头看着明月被风雪遮挡，想着终究是令所有人失望了，但我亦来不及弥补……
再低头时，鲜血便突然喷薄而出，染红眼前的白雪…逐渐滴落的血花像点缀的红梅。
我眼前一片模糊，恐是幻境，见到一只白皙好看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向我伸来，让我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