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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落日所归之处(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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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限延伸的地平线分割了大地与天空,火红色的绯云翻卷,太阳顺着崎岖的岩壁缓缓下落,将一天最后的余晖投射到这座山峰上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城。
  菌体泛滥,危机席卷全球后百年,幸存的人类建立起有组织的联邦,在荒芜的废墟上重建起64座城市,它便是其中平凡的一座。
  这是一座孤独的城池,傍山而建,依林而生。这里最壮阔的景色是澎湃天际的夕阳,是映照岩石的霞光,它是大山唯一的儿子,是此处唯一存活的人类城邦。也许只是因为站在陡峭的悬崖边,可以看到落日跃入山崖的情景,当在苍白年代中幸存的人类历经艰难险阻回到了这片曾被菌巢占据的土地,它被命名为“跃日城”。作为新建立的联邦的版图,成为了末世下人类的避难所。
  “联邦新历37年1月3日,我是跃日时报的播音员小A,欢迎您收听每日新闻……”收音机嘈杂的声音在一间狭窄的房屋中乐此不疲地响着,伴随着水滴从房顶滴落的声音,倒也显得有一番趣味。房间中只有简单的陈设,阳光从仅有的一扇窗户透入,在一张单人床上扬起了尘埃。晚冬带着些许寒意的气息,似乎打搅了这单人床上的活物的清梦。他略显烦躁地睁开眼,伸手打在了床头收音机上,“西街发生抢劫事件……目前嫌犯已归……本台记者将持续跟进……”收音机顽强地响了一阵,然后归于沉默。
  现在我们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这个房间的布局了:一张简陋的单人床和一张书桌几乎就是这个房间的全部。相较于那正在床上挣扎不愿起床的人类,老鼠和蟑螂也许更像是房间的主人。从这点上来看,主人的收入情况就可见一斑了。
  陆星终于决定起床。其实也不是他想起,大冬天的,屋外寒意还未消退,被子肯定是最舒服的地方。不过诚如上文所言,陆星的经济状况……比较糟糕。他今年20岁,父母早逝,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生活,但在联邦的工作制下,他应该属于“富有剩余价值的劳动力”,翻译过来就是要交税。在联邦制严格的资源调度下,救济金是没指望的。所以陆星必须打工来养活自己。
  稍微打理了一下,陆星看向镜子。一个相貌平平,但还算清秀的青年男子瞪着无神的双眼盯着自己。陆星平静地看着镜子,镜子里的男人也平静看着他。
  突然,镜子里的人举起了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面容凶恶地瞪着陆星。但陆星只是习以为常地洗漱,仿佛没看见。从洗手台边拿起一个白色的小瓶,陆星随手倒出两片,吞入嘴中——医生说这有利于缓解他的幻觉。当然,价格不便宜就是了,这也是陆星如此贫困的一个原因。
  不知什么时候起,陆星便时常产生幻觉,一开始只是感到有人时刻盯着他,到后来真切地影响着他的生活:镜子里面色狰狞的自己,房屋上倒吊的尸体,涂满血迹的墙壁……“唉,每天的药都好贵……”陆星一直如是吐槽。但再贵也不能停药,陆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按时服药,他可能会被列为管控对象。
  这个时代的特征决定了它严苛的“法制”。每一个联邦公民都了解这样一段历史:人类与被称为菌体的寄生生命战斗了100年,以惨重的代价取得了喘息的机会。在联邦的组织下重建了文明。人类才得以苟延残喘地延续下去,在人口,土地,资源极度缺乏的情况下,联邦制定了严厉的法律以维持人类文明微弱的烛光。其中重要的一条便是管控精神病人——源于菌体对精神病患者的高污染性。
  经过几十年的恢复和联邦的高度重视,如今跃日城已经很久没有过菌体污染案例了,如果不是坚固的城墙,肃清的荒野,城外随处可见的警戒哨岗,人们早已忘却菌体的存在。这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话又说回来,陆星已经走出自己的破败公寓,与往常无异,沿着灰暗的天空下的街道踱步到打零时工的咖啡馆——也许是身处黑暗的时代,人们反而很需要像咖啡馆一样的场所来放松身心。街道上行人不多,运输物资和士兵的军用车辆从身旁驶过,这些对陆星来说无所谓,与大多数居民一样,菌体在他的世界只是一个传说,他们这些生存在末世的人,只按照联邦的指示在城市中度过单调的生活,以完成文明的接续。
  深吸一口气,陆星走入咖啡馆,门上的风铃叮铃铃地摇晃——这是这间咖啡馆唯一的音乐:唱片是奢侈品,没多少人用得起的。身材魁梧的店长一如既往地站在柜台擦拭着玻璃杯,来来往往的也是熟悉的顾客。闻着咖啡的香味,不免让人安心不少。“陆星!过来。把这杯咖啡送到4桌。”这就是陆星一天最常听到的话了。店长一向对这个年轻人感到满意,因为他干活很卖力,而且工资不高。
  整理了一下咖啡馆的服务员服装,陆星微笑着开始了一天重复的工作,“也许生活永远都不会有变化,直到自己被火化。”陆星总是如是调侃自己,虽然没有变化的生活十分乏味,但能安稳地活下来,他也可以满足了。他似乎能望到自己的未来,在联邦的要求下与一个姑娘配偶,继续在咖啡馆擦洗杯子,打扫地面,接待客人,只为了生存下去而活着。这也许就是这个时代的常态。也是他的人生轨道。
  但他不知道的是,生活永远不会是一成不变的,轨道也会有走偏的时候——无论他接不接受,名为命运的客人已经上门,只待敲响门铃,给他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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