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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直门大街,南北居,女掌柜她是个江湖人。
“这年头,江湖这个词已经用烂了,走街串巷的把式,鸡鸣狗盗的地痞,占山为王的匪徒,都能自称一句江湖人。
“可有那么一小撮人,他们想做的是古书上有道的侠士,话本里救世的豪杰,女掌柜她便是其中之一。
“在这群江湖人眼里,诛杀魏阉,便能救这个世道。
“在京城,所有事都避不开一个‘官’字,哪怕是杀官也不例外。她牵头,结交了一个姓尚的锦衣卫百户做暗桩。
“小小一个百户,离魏阉还是太远,上头自然另有大人物开路。
“她猜得到,但她不能打听——
“江湖人有江湖的分寸,庙堂中人有庙堂的忌讳,走的是一条道,穿的却是两双鞋。
“他们争权夺势,我们除恶铲奸;他们缺刀子,我们缺路子;他们使我们当枪,我们借他们作筏。各取所需,从不刨根问底——这便是所谓规矩。
“呵,规矩……”
南北的碧绿眸子微合又睁开。
“那一日,暗桩送信,只说魏阉将会匆忙入宫,要她磨好剑锋。
“天启六年五月初六,王恭厂一声天雷,吓杀了不足周岁的皇太子,京师震怖。圣旨一连数道,急召魏阉入宫。
“王公大员出行,按例要先净街。魏阉素来是个怕死的,他自己是东厂提督,他干儿子是锦衣卫指挥使,那些鹰犬干起活来更是卖力,街面上平常连只耗子都藏不住。
“可事出突然,事关重大,魏阉等不及净街就上了路,中途又遭灾民拥塞。
“她便是趁这时候,冲翻千岁车驾,挥出了那一剑。”
路左眼神一动:
“如此说来,王恭厂天变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爆炸,圣旨,堵路的灾民,早有埋伏的刺杀,环环相扣,草蛇灰线。
再往深里揣测一二,那个倒霉的小太子,未必就真是被吓死的……
“她其实不是个聪明人。”
南北重重吐出一口酒气,
“她学的会野茅山,握的住越女剑,却终究只够得着身前三尺,料不到人心三寸。
“她没料到,轿子里不是魏阉;
“她没料到,那些大人物竟会用京师最大的火药局来押注;
“她也没料到,王恭厂大灾,糜烂十里坊市,死伤两万余人。
“为了杀一个人,害死两万人。”
南北枕着葫芦,醉眼朦胧。
“你说,她到底是在救世道,还是在害世道?”
雨声渐小,点点滴滴的细碎,却比瓢泼大雨还扰人。
路左摇头:“要我说,她是看轻了世道。”
“看轻?”
“世道太沉,是救是害,都不是一柄剑挑得动的。不过嘛……一颗人头,倒是一刀就砍得掉。”
路左端起酒碗,一字一顿:
“魏忠贤的人头。”
“……刀是你的,故事是我的。”
南北抬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路左。
“我是赌红了眼,下不了桌了。但你只是看客,本不该上赌桌。”
“我这人,赌性大。”
路左一口喝干酒碗,用袖口随意一抹嘴角。
他瞧着南北,挠挠后脑,换了个话头:
“说起来,野茅山里,居然还有托生妖类的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