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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日骑兵押送着唐氏物资进城之后,留在这处院中的唐氏之人便知道唐氏连最后的依靠坞堡也没有了,便纷纷抢夺了值钱物什离去。
毕竟羊珏是说要替唐能照顾好妻小,但这个范围却连唐能的侍妾都不包含在内,于是他们索性勾搭了部曲下人逃走,羊珏也懒得管。
只唐氏剩下的一家三口被扣了下来,不能走也不敢走。
“不要紧张。我既说了要善待你等,便不会出尔反尔。”
羊珏说着,转向被两女紧紧抱在中间的少年唐墨,突然笑道:
“你父亲是我亲手下令所杀,可恨我么?”
“不恨!我们不恨!”
唐默尚未说话,高氏便急忙抢先说道:
“愚夫不通礼数,不遵军令,被公子明正典刑,毫不冤枉!我们不恨!”
羊珏却是面带笑意,看着被两人护在中间的唐氏少年,抿着嘴唇低头倔强不语。
高氏扳着他的肩膀,语带哭腔:
“阿奴,快说,你心中没有恨意!”
可少年却仿佛上了劲,任由自己母亲如何面带哭腔地摇晃自己,就是不肯抬头出声。
“公子,请公子遵从诺言,饶过幼弟,等他将来知晓了道理,自然理解了公子苦心!”
旁边的姐姐唐文佩深知弟弟脾气,如今见他倔犟发作,又恐惹恼了羊珏,急忙跪倒在地哭诉:
“妾弟年幼无知,只求公子能大发善心,只择一冷居之处打发便可,将来母亲教导之后自由他亲自向公子陈述今日罪过!
妾虽不才,自幼也曾以貌闻名乡里,愿为公子从此侍奉枕席,只求公子能高抬贵手饶过我唐氏最后一名男丁,妾万死亦不足为报...”
“这又是做什么...”
羊珏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侧头揉了揉太阳穴:
“本公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要善待你们便不会找由头杀人。你恨我又如何,我堂堂羊氏,难道还怕人嫉恨不成?
何况今日之后,你我便没了相见的可能,有什么话不妨今日说开,省得将来落下心病。至于到那时候,伱愿意恨还是愿意不恨,都随你的便。”
话音落下,唐氏少年终于抬头,双目通红,在母女二人惊恐万分的眼神中愤然说道:
“我父罪不至死!”
“军令如山!”
羊珏淡淡说道:
“升帐聚兵,三鼓不至当斩乃是常例,念在初犯的份上我只斩了你父亲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你非朝廷将官!”
“但我出身泰山羊氏!根据九品官人法,我羊氏自有权力,亦有义务聚兖州士民响应王师、驱逐羯虏!我斩你父,名正言顺!”
“你!”
少年脸色涨得通红:
“那你也是出自泰山!高门又如何,凭什么你能随意斩杀鲁郡士民?!”
“闭嘴!”
高氏已经吓傻了,唐文佩跪在前面,回头怒喝一声,带着哭腔说道:
“你自己想找死也就算了,唐氏的根也不要了吗?!若从此唐氏香火断绝,你就算死了又有何面目去见父亲!”
唐默咬着牙不说话。
羊珏倒是不悦地看了唐文佩一眼:“我与你弟弟在这说的好好的,你又胡乱插什么嘴!”
说着,又望向唐默说道:“既如此,门第之事我暂且不提,将来你自会明白你我身份差距。
我只问你:如今王师已败,羯赵正朝着鲁郡杀来,就凭你父亲原先的手段,你觉得他能守得住你鲁郡的乡土,护得了鲁郡的乡民?还是打算等羯赵来了,直接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