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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坦张了张嘴,只觉得口中沙哑,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最终万千无语,化作了一声苦笑。
乞活军,再次被利用,被抛弃了。
司马越、苟晞、王浚,乞活军先是被携裹着卷入了各方镇军阀混战,紧接着又成为对抗胡人的主要力量,最终却还是被羯赵握在手里。
在有外敌压迫、需要团结一致的时候,他们就作为一股极强大的中坚力量登上了舞台,昔日李农孤身出逃后被乞活军接纳并奋起反抗羯赵,便是汉胡之间尖锐矛盾的一个缩影,也是这支军队的高光时刻之一。
即便率领羯赵大军的那个人是个汉人。
可现在局势又不一样了。
或许是出于对石闵的愧疚或者说补偿,石遵下令其总督赵国内外诸军事,连皇城宫殿的守卫将军都任由他指派。
如今更是手握兵权北上迎击石冲,只怕等凯旋归来便能更进一步位极人臣,甚至趁乱摸一摸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也未尝不可。
李农大概尝到了当初无所依仗的苦头,在广宗也尝到了手握重兵的甜头,因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打造自己的力量。
两人都已经不是当初小心翼翼,甚至提心吊胆的模样了。
所以乞活军呢?
流民而已。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便不如拿来成人之美。
既能拿下鲁郡,又能保全本地乡兵力量,还能给本地坞堡主卖個人情。
等将来自己重回三州,根基必然更雄厚几分。
“将军!”
有人上前一步,低声说道:“要不咱们...”
“不行!”
单坦果断摇头!
自己人数虽多,但这次前往中军帐的时候已经看过了,李农心腹骆敬已经率千余骑兵将中军团团围住,两翼便是这附近来投的坞主。
造反没什么用,只能逃走。
可逃,又能逃到哪里呢。
从并州,到冀州,再到豫州,最终又回到河北,然后再跟着李农渡过黄河。
能去哪里呢。
何况司空李农毕竟是他们的主将,让骑兵攻城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李农身为主帅自然有资格这么做,若自己因此便反了,岂不是正好落人口实?
他们自然可以逃走,但还留在广宗的那些人怎么办?赤帅怎么办?
众人见单坦低着头默然不语,便都知道了他的心思,无语呆立片刻,也只好各自散去。
“一座鲁郡而已,明日我带头先登,势必拿下!”
单坦突然出声:
“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回广宗了。”
众人只是脚步微顿,听完之后继续沉默离开。
回去之后又如何,邺都再有命令传来时,他们依旧要出战,依旧要先登,依旧要在外边碰得损兵折将、头破血流,然后带着满身伤痕回到本不属于他们的地方,默默死去。
当初他们去广宗,本是曾以襄国为都的羯赵石勒为了方便监视,才将他们安在那里而已。
每一个时代都有被辜负的人,滚滚洪流中个人的命运微不足道,何况是如今门阀时代连做人都不配的黔首百姓。
他们与死在城下的流民没有什么两样,区别也只是他们曾经团结而勇敢。
打了这么多年仗,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为了谁、为了什么而战,就要用自己的性命去赢得这场战争。
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第二天,鼓声再起。
单坦浑身披挂,一手持刀一手持盾来向李农辞行,李农还特地走下位置按住他的胳膊,语气坚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