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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行省公衙内。
几位长贰主官正眉头紧锁合议政事。
行省参政董守简显得很忧虑:“平章大人,河南灾民之事已刻不容缓,据理问所察塔儿汇报,因饥饿和械斗,已致八百余丁死亡。百里渭河,野狗当道,有碍观瞻呐!”
行省平章月鲁帖木儿听了沉吟不语。
参政秃秃亦语气沉重接上话:“关中豪民趁此乱象,收留灾民为驱丁充役。如此一来,本乡佃农生计将变得越发困难。灾民与佃农已是水火不容,再不缓解矛盾,怕要出大事。”
若是零星的逃丁,几位主官何至于愁成这般模样。
可是这几年来,河南灾民逃难关中粗略估算怕有万余人。那么多灾民一股脑涌入,对关中平原的冲击可想而知。
脱脱此次重回中书省,势必力推新政。陕西目前的状况,绝对不是中书省希望看到的样子。
月鲁帖木儿长叹一声,开口说道:“成宗初,行省右丞忽鲁火孙偿言,擅发之罪,吾独任之。今本官欲效仿,开官廪之粮,救济河南灾民。”
月鲁帖木儿看来是准备独自承担不奏请朝廷,擅发奉元城千斯仓粮救灾了。
董守简听了应道:“平章大人,赈灾是必然。不过下官倒有一议,或可避免擅发之罪。”
月鲁帖木儿眼神一亮,投来期待的眼神。董守简素有谋略,他提出来的,必然是稳妥之计。
董守简说道:“文宗初年,关陕连岁大旱,父子相食,死徙者十之八九。时任平章吕天谋和国王乃蛮台采用富民入栗补官之法,迅速筹得粮食,甚至栗满于仓,露积关下……”
秃秃听闻董守简之言,大笑道:“亏你能想起这事,如此一来既无需输官粮,又能解燃眉之急,果然是好计啊!”
月鲁帖木儿听了却不由皱眉。
董守简所说入栗补官之法,他不是没考虑过。此法确实能快速解决河南灾民的燃眉之困,却也遗患无穷。
当年陕西行省以栗补官,虽大大缓解了关中平原的灾情。只是这些靠补栗入仕的官吏,一味惦记着捞取好处,违法乱纪之事层出不穷,吕天谋和乃蛮台费了好大的劲才消化掉他们。
月鲁帖木儿还是有些犹豫,可是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正月十五上元节,陕西行省、西御史台、奉元路总管府联合在城南寰丘发起一场浩大的施粥会。
散布在渭河两岸的上万名河南灾民,听闻消息都蜂涌而来。一时间寰丘边人头攒动,喧声四起。
陕西行省为此做了充分准备,召集奉元路五州十一县的衙差、巡检、打捕兵千余人维持秩序,在城南开设了上百个粥棚。
陕西行省现任、致仕官员,以及乡绅耆老们齐聚寰丘。
由关中巨室捐赠的栗麦堆积在寰丘之上,码成了山。
寰丘作为唐汉帝王祭天之坛,如今已废置,荒芜成了大土墩子,不过用来赈济灾民倒是寓意深刻。
奉元路总管尹志平祖上是河南人,他站在寰丘前,望着眼前衣不蔽体、容貌憔悴的河南老乡,显得很是动容。
“河南父老乡亲们,你们的处境陕西行省、西御史台感同身受,今日召开施粥会,为的正是苍生大众计……陕西从来不缺急公好义之士,今发动关中所有父母官、乡绅贤良,筹得粮食一万石。”
尹志平长篇累牍煽情之后,高声报出一万石的捐赠额,同时环视四周。
可是灾民们直接忽视了他,眼神都直勾勾的盯着蒸汽腾腾的粥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