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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当仨人望着远处徐容和朱广全穿着短裤,沿着河堤一路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小跑时,呆住了。
李亘下意识地望向女记者,谁知女记者此时一脸兴奋地架着摄影机拍摄着沿着河堤二人。
小张同学指着河提上跟做贼似的两道身影,不确定地问道:“王老师,这,也要拍吗?”
“当然,我们要记录大师作为‘大师’的一面,但更要记录大师作为‘人’的一面。”那女记者自始至终都没瞧李亘和小张同学一眼,兴奋地道,“还有什么比眼下更能体现徐老师作为‘人’的一面?!”
“对了,嫂子,你怎么来了?”
“喊你们吃饭啊!”
晚饭过后,院子内人手一扇蒲扇,驱赶飞舞的蚊蝇。
朱广全吃了一口王亚芹刚切的瓜,问道:“徐老师,我记得您是09年毕业,当时您22岁,但是您高三之后休学了一年,是跳级了吗?”
“沙沙沙。”
徐容坐在凳子上,一边磨着镰刀,一边道:“那倒是没有,农村没有幼儿园,只有半年级,也叫学前班,我第一次上半年级时四岁,但是拢共只上了三天。”
“哈哈哈。”
“那后来呢?”
徐容伸手从盆里捞了点水撒在了磨刀石上,道:“9...92年吧,我第二次被送进了学校,就是之前我给你们指的那几间破瓦房。”
“估摸着差不多了。”
徐容伸手试了试刀口,转而道:“现在其实要好多了,那会儿我们这还没通电,每天晚上这个时候大人都会坐在大街里闲白话,小孩儿一般都是去麦场里玩捉迷藏或者摔跤。”
“沙沙沙。”
镰刀和磨刀石的声音与寂静的夜色交相辉映,徐容低声道:“像这么安静的夜,在城市里很少见到,”
朱广全敏锐地察觉到徐容总是有意无意避开某些话题,他停止了摇蒲扇的动作,追问道:“徐老师,您的童年,似乎过的不太愉快?”
小张同学欲言又止。
徐容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道:“小学的学生,其实就是前后四个村的孩子,大家都知道我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也没人跟我玩。”
“其实这还好,那个时候我特别不能理解,我并没有得罪他们,但是他们总是跟我过不去。”
“过不去?”女记者不解地望着他。
徐容仍旧认真地磨着镰刀,道:“他们很喜欢骂我,但是我不能还嘴,不然马上就是一群人一起打我,我第一次辍学就是这个原因,说不上不愉快,但是也说不上愉快。”
“这些人好坏啊。”
徐容摇了摇头,道:“他们懂什么?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们这实在太穷了,农村、农民,被文人歌颂了两千年,纯朴、善良这些美好的词汇全强加到了他们头上,但是实际上,全是骗人的。”
朱广全明白徐容这番话背后的含义,顺势把话题揭过了:“那,后来呢?”
“后来。”徐容突然抬起了头,笑着道,“后来我把他们打怕了,打的他们见了我再也不敢露出一点不善,虽然他们背后也骂我,但是当着我的面,没一个人再敢说半句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