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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孚敬没在宫里多跟皇帝套近乎,虽然这其实很重要。
但他知道,皇帝是信重欣赏他的,而欣赏他的点自然不是他会拍龙屁,而是他会办事、能办事。
现在皇帝可能比他还更加关心王守仁写了些什么,不要耽搁陛下读书。
这实践学可是陛下提出来的!
果然,张孚敬刚离开御书房,朱厚熜就拿起了那第一卷开始看。
既然进了宫,张孚敬自然顺道去文渊阁拜会一下阁臣。
蒋冕、毛纪都去了地方,孙交留在了湖广但仍是阁臣身份,文渊阁中的阁臣现在是首辅杨廷和,次辅石珤,而后便是杨潭以及新补入阁的原工部尚书李鐩、原都察院左都御史张纶。
在原来的朝堂秩序里,像李鐩和张纶这样位置的人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一步到位直接入阁的。
可是如今国策会议才算是真正核心,只要名列其中,在内阁还是在六部倒不算区别太大了,所以李鐩和张纶才有这样的机会。
文渊阁里,其他人听说了张孚敬可以多留几日,先是聊了聊广东推行新法的一些细节,而后话题就又回到眼下这孔子祀典的大辩论之中。
“那王汝梅搬出太宗之例,茂恭转述汪宣之那一问,反倒不好辩驳之。”
杨廷和叹了一口气。
汪鋐问孔子如果是王,陛下以天子之尊该怎么祭拜?
王汝梅说朱棣当年还嫌祭祀孔子之礼三拜不够显尊重,要四拜呢。
祖宗做得,你做不得?
张孚敬听杨廷和叹气,笑着说道:“阁老过谦了,只是这话,阁老不方便讲罢了。倒是孚敬凶名赫赫,不妨直言。”
石珤等人瞅着张孚敬,感觉他倒是以“凶名赫赫”为荣的模样。
想起他在广东的手段,众人不由得讪笑着问:“如何直言?”
张孚敬冷然说道:“太宗靖难,其时藩王仍旧手握重兵,朝野有多少人妄议大位法统?太宗四拜,为的是什么,谁不明白?若有人非要援引此例,那岂非也暗喻陛下得位法统仍旧不明?”
杨廷和定定地看着他。
没错,永乐皇帝做过的事,嘉靖皇帝却不肯做了,若要巧妙一点驳斥这个问题,这个法子是最简单粗暴的。
朱厚熜并不避讳去点评自己祖宗的是是非非,这一点从他当时评价弘治中兴,而后又办了迎景帝入庙一事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但如果点明朱棣四拜孔子是为了邀天下读书人之心,那么难道意思是如今的皇帝已经可以不那么在乎天下读书人怎么想了?
目的只是借衍圣公的影响力去更有效率地打压阻拦新法的那些人,而不是真的要弃天下读书人而不用。
在座也没有一个人真的不尊敬孔子。
这件事,主要还是立规矩,新法和新学的规矩。
“若这样去做,恐怕不能令人心服口服。”杨廷和说了一句。
“孚敬在广东,多的是心口不服之辈。”张孚敬淡然说道,“然则治国安民,除了礼,还有法。陛下专设提刑司之意,孚敬现在是体悟更深了。”
可能做到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吗?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