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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册四份的黄册既然能彼此印证,大明又一直在开垦良田,那么田土总数怎么总在合理合法地下降呢?
不好查。黄册库中百万余册如同浩海,统计工作都是官吏来完成的,皇帝掌握的数字,还不是下面报上去的?
大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真正准确地掌握这些田土人丁数据,夏从寿也不能。
因为太多旧年黄册已经坏掉了。为了方便做一些事,百余年来甚至开始有了主动人为的掺蜜纸。长期存放于架格之上,这掺了蜜的纸,格外吸引虫蚁喜欢——不知不觉地,许多旧账就被“格式化”了。
查无对证,很多事才好办。
夏从寿显然俨然“忠君用事”的态度,点明了千万别用这种纸,以备朱厚熜按需翻查。
但他真的是为了朱厚熜考虑吗?
童瑞点了点头:“我历任浙江左参议、陕西左参议、广西参政、湖广右布政使、顺天府尹、工部右侍郎,这点小事,夏司农放心。但此次只我南京户部表南京事重,礼部就不说了,工部铸钱、铸盐引堪合板模两大要责已去其一,盐法只怕也迟早改掉,他们也不急吗?”
南京工部,原来就只有铸钱的宝源局和参与印刷南京户部这边的盐引堪合。现在宝源局成了企业,南京工部除了南京其他一些小工程,那就只有盐引堪合这半条短裤穿着了。
在北京工部呆过的童瑞对此知之甚详:难道南京工部依旧备着,就只防备着修理南京偶然遇灾的旧禁宫大殿和皇陵、城墙?
“都是不见风向不冒头的,我户部如今南京最重,且看朝廷意思吧。”夏从寿宽慰了一下他,“不必忧心,南京户部并无懈怠,确实在勠力用事。这一点,陛下必然知晓。”
最后只是悠然喝起了茶:“我的奏疏呈上去,消息自然传开。清丈田土国策之下,士奇兄且看吧,朝野自然不知多少人要暗助伱我。南京本就是国本所在,如今只不过挑明了一个必须在南京办好的国本大事。哪怕只剩下管着黄册库一件事,南京户部也不容有失!”
就像夏从寿说的一样,他的奏疏送抵京城后,因为是纯粹的政务,自然要经过通政使司、北京户部、国务殿、北京户科等诸多衙口。
太祖朱元璋规定了,黄册十年一造。黄册上的大明田土总数越来越少,人口也越来越少,夏从寿说这次会清出更多田土和人丁来。过去的旧册也必须清理补造一下,以便清丈田土和新法推行过程中方便许多田土争端案子的查证,这都是务实的提议。
但是要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比之前按照一套八万册、一共四套、一册二两五银子、再加一些另外开支的近九十万两多了七成。
这钱该不该花?
“还没有人上疏附和?”朱厚熜好奇地问。
“回陛下,没有。”
回答他的,是新任的御书房伴读学士王慎中。
今非昔比,御书房伴读学士的“影响力”大大下降,真的只是个秘书了。
王慎中在这里帮朱厚熜整理通政使司送到御书房的奏疏,同时还有另一个工作——与他的同乡林希元对接明报上的诸多内容。
朱厚熜听完有点感叹:“分明这几日里往来交际频率大大增长,人人关心,却都还在看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