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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夏)
“婷婷,该起来了,一会儿要到站了。”
孙继平叫起了还在昏睡中的沈婷,顺手递过去一袋洗漱包,催促道:“赶紧起来洗把脸,一会儿就要到站了。”
沈婷一脸睡意地直起身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接了孙继平递过来的洗漱用品。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虽然是卧铺,但那巴掌大的硬床,连翻个身都费劲,自然是没有家里面又大又软的床铺睡的舒服。
从卧铺上爬起来之后,沈婷不情不愿地立起了身体,随着火车晃动的节奏,晕晕乎乎、晃晃悠悠地朝车厢尾处的洗手台走了过去。为了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沈婷往脸上浇了两捧凉水,随即又用双手在脸上啪嗒地拍了数下,直到感觉些许痛感才停手。听着广播里播报的站台,看着车窗外陌生的风景,沈婷这才真切地感知到自己早已远离了家乡,虽有不舍,但却也十分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
收拾完自己后,沈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没等她坐下来,孙继平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翻来覆去的也就那么几件事儿,什么在学校要跟室友搞好关系啦,要认真学习啦,要吃饱穿暖啦,要经常往家里打电话啦什么的……这些事情,孙继平从离家的那一刻一直说到现在,这让沈婷感到有些不耐烦。她觉得孙继平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爱操心,爱多管闲事。
孙继平算是沈婷的爸爸吧,对,算是吧,说“算是”是因为沈婷打小就是这么叫他的,但其实他并不是沈婷的亲生父亲。在沈婷六岁的时候,她妈跟孙继平结婚了,自此,沈婷便有了这个总爱操心的继父。
沈婷记得第一次见到孙继平的时候,是在妈妈工作的工厂里。那个时候,因为妈妈每天要做工,没有办法把她带在身边,就总把她寄放在厂里会计的办公室里,这个人就是孙继平。那个时候,沈婷还是叫孙继平叔叔的,她当时很是喜欢这个叔叔,因为跟他在一起总是有糖吃,除此之外,孙继平还会教她折很多小动物,这让沈婷觉得这个孙叔叔特别厉害。
有一天,孙继平拿着根棒棒糖在小沈婷面前晃了晃说:“婷婷,以后我当你爸爸好不好?”
那个时候的沈婷,因为只想吃糖,便回了句好。自那以后,沈婷便开始喊孙继平叫爸爸了。懂事之后的沈婷,每每想到这事儿,总觉得自己当初特别没有骨气,怎么可以为了一块糖就认人当爸爸呢。这是改口改得早,倘若她妈跟孙叔是现在结婚的话,沈婷肯定是不会喊孙继平爸爸的。
当年妈妈跟孙继平结婚的那天,沈婷压根儿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突然来了那么一大堆不认识的人,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那么得开心。沈婷问外婆结婚是什么,外婆告诉她结婚就是找个人跟自己一起过日子。
“等我们婷婷长大了,也会结婚的。”外婆是这样跟沈婷说的。
“我才不要跟别人一起过日子呢,我要跟外公外婆一起过。”
小沈婷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找个人跟自己过日子,她不是已经有了自己和外公外婆了吗?她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结婚之后,要跟一个外人搬出去住,却把自己扔给了外公外婆。这让沈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特别怨恨自己的妈妈,连带着连她之前特别喜欢的孙叔叔也变得讨厌了起来。
虽然没有之前那么喜欢孙继平了,但沈婷也不讨厌他。说句良心话,孙继平对沈婷一家老小的关怀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沈婷妈因为想出去做点小买卖,常年人不着家,跟孙继平结婚后,他俩也基本上是处于分居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