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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生气。清歌，过去只属于过去，你也不是我的。”
自从遇见那个少年之后，我总能听到这句话，也时常会看到一个鲜血淋漓的男人跪在我面前。
痛苦的是他，也是我。
爷爷说人总是贪心不足，求钱财、求名利、求长生，求一切不可得。而这代价也是天大的。
尊神祭鬼，有了我们许家百年富贵。
代价是，惶惶不可终日。
爷爷说这些的时候我未曾明白，只当是奄奄一息之人最后的说教。
我从小养在爷爷身边，他那些念念有声的古怪话我终日听得见，长此以往，便不再记心上。
但我也只知道，有个人，在许家是不能提的。
他叫陆方沉。
是我从家中祭祀的祠堂里看到的。就刻在案桌下面，行云流水、过目不忘。
我只知道他是我们许家的恩人，也是爷爷终日说的代价。
我和爷爷住在祖宅，城南北街往里拐上六七个胡同，在最深处，有座高门大院。宅子清净，不常有人走动，确切的说是爷爷不喜欢热闹，辞了很多上门来访的客人。许是和爷爷住得久了，我的性子磨得越发清冷，见什么都无趣。
我爷爷曾开玩笑说，上辈子的恩怨算不明白就容易有我这样的人，记得前世的新仇旧恨，这辈子算准了不快活来偿还。
可我知道，这些都是假话。我怎么会相信那些个怪力乱神的话呢。
爷爷也不信，可他唯独不信的，只是他这无意的一句玩笑话。
我说过，我们许家百年兴盛靠的就是那位被爷爷祭做神灵的陆方沉。
爷爷去世的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
从那之后，我总会看到些可怕的画面。
妈妈准备把我从老宅接走，在祠堂跪拜的时候我却看见了一个站在火里的少年。
他的身上是残破的战甲，一把滴血的长剑紧紧握在手中，面目狰狞地从火光里走出来。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他的痛苦我却看得到，那是坠入深渊的绝望。
我开始痛哭，眼泪丝毫不听话，串成线一样往下流。周边的人一个个涌上来，我妈把我裹在怀里，她也急得哭起来。
“许殷白，都是你们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才十八岁啊，她能做什么？无论你说什么，我今天非得带她走。”
我听见她对着父亲声嘶力竭地哭吼，那个人的模样一点点淡去，但我在那一刻突然很笃定，他就是陆方沉。
“妈，你别哭，我没事的。”我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看着那张受到惊吓的脸，心里隐隐作痛。
“爷爷说，有些事是我要做的。”
穿堂而过的长风，吹动爷爷手中提着的风铃，他躺在摇椅上，似乎在想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拾起地上散落的书，坐在了他旁边。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但今日已是他坐在门口的第十三天了。
“爷爷，你在等什么人吗？”我翻着书，随口问他。
“在等人，但可能等不到了。灵灵，你替爷爷等吧。”他将手里的风铃递给我，笑了一下，可是眼底的悲凉和无奈一览无余。
“爷爷要等什么人？不能找人上门去请吗？”
他摇摇头，“请不了。他不愿来的时候，谁都请不了。”
我心想，这人架子也颇大些，连爷爷都请不动。
爷爷忽地又说：“但若是灵灵你去请，兴许会来的。”
我轻笑，也开始摇头，爷爷准是又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