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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他感觉漫天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分不清方向,直往他鼻子里嘴里灌。任是会游泳的人卷入湍急的水流也无能为力,更不用说江冠宇这只“旱鸭子”,他的双手拼命扑棱,却什么也抓不住。父亲见状忙下去救人,但溪水实在太急了,父亲只能先从背后伸手从冠宇的腋下穿过,让儿子仰面向上,不至被水呛到,两人在水里浮旋着,还是被大水冲走了好长一段路。幸亏那段水势还算平缓,挣扎一番后,两人总算先后爬上了岸。
狼狈不堪,惊魂未定,江冠宇更是吓得够呛,半天缓不过神来,父亲只能先抱着他回家。
家里母亲看到他们这副样子也大惊失色,连忙叫换了衣服,给父子俩煮了姜汤,才略略定神。
江冠宇缩在床上裹着被子,抬起手放在眼前,看见自己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精神上似乎有些安定下来,但身体还在提醒着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时刻。
祸不单行。这里捡回一条命的江冠宇还沉浸在自己惊魂未定的恐慌中,他早已一丝一毫都不记得出门时哥哥交代过他的话,让他放学后去山上帮他背柴。他这一忘,却是把他哥哥推进了鬼门关。
本该中午就回家的冠宁到了晚上还没回来,一家人着了慌,外面的雨也下个不停,天渐渐暗了,个人在江冠宁可能出现的各处地方找,却在后山脚下发现了哥哥的尸体,旁边是两捆被雨浸透了的柴。
母亲的哭声震天动地撕心裂肺,江冠宇看着眼前的景象,后背上侵起一股寒意,比自己掉到水里还要冷一万倍。那一种恐惧感顺着脊柱变成电麻的感觉向上爬,他觉得自己被钉在原地了,四肢一动都不能动。他看见父亲脸上满是雨水,母亲额前的头发沾在脸上,哥哥不会再动了,脸上还有污泥顺着雨水往下淌。
那天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只知道父母一下就苍老了。
父母是顶节俭的,但那天晚上,父母房里的灯亮了一夜。
江冠宇本来是和哥哥一起睡的,但以后就没有哥哥了。
哥哥以前睡的地方好像还有点温度,再一探,却是冰凉的。
如果当时他从学校回来直奔后山是不是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如果他给父亲送完饭马上就去后山是不是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如果他从溪水里被救起来以后稍加休息就能缓过神来不忘了去后山是不是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他似乎都能看到哥哥在山上翘首以盼的样子,雨越下越大了,但弟弟迟迟不来,再不走柴就全湿了,点不着晾不干就没用了。他只能一人背两捆柴,在泥泞难走的山路里艰难踏步。可就是一个踏空,背着柴重心不稳,最后连人带柴跌下山去。
哥哥去世那年是十七岁,正是如朝阳一样的年纪,却这样戛然而止。
生活还要继续,但一切好像都变得有点力不从心。原先哥哥费心费力管的蚕不知怎么大面积爆发了蚕瘟,原先都可以准备上山做茧了,一夜之间全病死了。
后来过了好几天,洪水退了,母亲才在小坑的下游一个小村庄里,找到了那只被人打捞起但已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的饭篮。篮盖及篮内的饭碗饭瓢等荡然无存。但母亲还是把这只破饭篮保存了下来,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苦痛,她在一天之间差点失去一切,她的丈夫,和她所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