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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院子个个住着年轻女子,养着几个婆子婢女,都自称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孤身寄居于此。她们人人容颜迤逦,琴棋书画投壶行酒无一不精,门前往来尽是富贵男人。
究竟是何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莲池小榭的玉莲娘子就是其中佼佼者。
“哎呀,这黄须郎说话真真好笑。奴家这院子里走动的呀,只有曹相公、刘郎君,却哪来什么曹掌柜、刘东家。”
玉莲娘子轻摇团扇,言笑晏晏。
黄尾听得懂,上去连连作揖哀求:“姑娘可怜则个,我等的身家性命都捏在姓曹的手里,哪儿有银子做个相公郎君?姑娘今日若能稍开尊口,我等必铭诸肺腑,事后定有厚礼相谢!”
“你们男人啊惯是花言巧语、负心薄幸,今儿嘴上说得再是好听,到明儿全不认账。”玉莲娘子眼波流转落在李长安身上,“倒是那位小哥,生得高大潇洒,便不是郎君、相公,也看得奴家心慌得很哩。”
黄尾连其他几只跟过来的鬼齐刷刷转过脸来,目光殷切——道长,你便从了吧!
李长安:“……”
他木着脸。
“姑娘,贫道是出家人。”
“出家人怎么啦?谁家姑娘院子里没个出家人?我看你时时和那何姐姐出双入对的,怎么到了奴家这里,便讲起清规戒律?”
道士正色:“贫道只是借住慈幼院,姑娘请慎言,莫要坏了何院长的清白。”
“似我们这等女子还有什么清白?”
“何院长安贫守道、养育群孤,如何不得清白?!”
玉莲娘子拿团扇遮住半张脸,眼波定定勾住李长安,忽而噗呲一笑:“你这人好生无趣。罢了,不逗你了,那曹掌柜……”
据她所言,曹掌柜在七月里的确多次光顾莲池小榭,但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为了招待一位增福庙的练师。
最后一次是在四天前,曹掌柜离开时,言语很是得意。
李长安只知增福庙是十三家之一,供奉的是增福真君,也就是俗谓的文财神,其他便不晓得了。
“我知!我知!”大憨连忙嚷嚷,“听人说增福庙是钱唐的钱袋子,做的放高利贷的买卖。”
黄尾愕然:“你从哪里听来的?”
“在码头做工听旁人说的。”
“别听那帮穷鬼胡扯。”黄尾嗤笑,“十三家能看上这点儿蝇头小利?”
“海贸一本万利,但风波险恶,常常人船俱没,增福庙便出来收钱作保。还有生意前途可观,但缺乏资金的,增福庙也会拿钱资助,往后凭干股分红。”
李长安了然,原来是保险、风投一把抓的大财团。
但海上又不贩卖死人,曹掌柜手头区区三间凶具铺子更谈不上前途可观,如何能招来增福庙的青睐?
“道长忘了?”黄尾幽幽道,“还有咱们的生意呢。”
李长安恍然,确实是身在庐山了。“看葬”虽只赚了一百两,却是在仅仅开张一个月,尚未打开名声的情况下。而钱唐城里,明面上绫罗绸缎,背地里吃糠咽菜的人家可是不少!
这么说来,曹掌柜是早有预谋。
众鬼愈加愤懑,但仍然一筹莫展。
“只好再去找那伙计试试了。”
“道长怀疑他撒了谎。”
“撒谎倒也未必,姓曹的精明,想必不会透露行踪。但那伙计滑头得很,未必真就一无所知。”
“但咱们问了许多次,他也没透半点儿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