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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不舒服地稍稍调整坐姿,随即泰然自若。
也在这下一刻。
小臂上字迹动了起来,原本微弱的存在感强烈了一些,道士隐约察觉,它好像真的是活的!不是一丝法力,也不是一缕秽气,而是一道奇特而孱弱的魂魄。
也不晓得是覃十三精力不济,还是李长安手上这条“蚯蚓”分外难缠。
死活驱赶不过去。
覃十三眼角频频瞄向香漏,不多时,又是满头大汗。
道士见他实在紧张。
“你这法尺从哪里来的?”
覃十三凝神不语。
“我见你磕了个头,便取来使用。事先不必掐个诀、念个咒么?”
覃十三两眼直瞪。
“用啥炼制的?怎么炼制的?别的人能使唤么?”
覃十三脸皮一通乱抖。
终于,把“蚯蚓”赶到了自个儿身上。
铛
最后一枚铜钱落下,子时已至。
覃十三好似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半瘫在蒲团上,喘了好几口大气,缓过一些,便拿法尺指着李长安的鼻子一通好骂。
“你这鬼莫不是啰嗦死的?左一句右一句,问东问西,你要来当这巫师不成?!我要真分了神,耽搁了时间,看你怎么办?!”
“我相信覃大巫的能耐。”
覃十三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哼哼了半晌。
“嘴皮当真利落,是个念咒的好材料。也罢,告诉你也无妨。”
“这法尺唤作‘驱魂尺’,是巫师向鬼王供奉后,使者赐下的。”
“不需念咒,也不必掐诀,只需记得年年供钱好替换新的。”
“是什么制的?怎么制的?他奶奶的,我如何知道?!至于旁人能否使唤?呵!除了巫师,旁人使唤这玩意儿作甚?嫌弃日子过得太顺,要把倾家荡产的机会往自个儿身上揽?”
他嗤笑几声,当场开始数起银子和铜子,冲众鬼驱苍蝇似的挥挥手。
“去休,去休。”
“你们做鬼的大半夜不睡觉,我这做人的可要早些歇息了。”
见状,众鬼便纷纷向他谢过,就此离开。
这时天黑沉沉的,出了神堂,风刮来疼得要命,雾裹来冷得要死。但大伙儿反倒欢欣,脑袋上压了一个月的危机终于解除,心里丢去了大石头,只觉浑身轻松。
“那姓曹的心思歹毒,却是个软蛋!咱们都没发问,自己便把藏钱的地方都交代了。”
“可惜他手里的银子也不多,跑了几处,堪堪凑齐这一百两。”
谈笑间,大伙儿陆续出了院子。
但忽然,前面笑声戛然而止,身子也似被什么东西摄住,僵直不动。
李长安蹙眉拨开同伴,跨出院门。
只一步。
好似从温暖的岸上坠入了冰冷的河水,顿有寒意侵袭魂魄。
呵,好凶戾的怨气!
他冷冷看去,前方黑沉沉的夜雾中亮起一对对幽绿的眼睛,伴着犬类喉间的低吼,一个个怪物自雾中浮现。
这些怪物声音像狗,毛皮、头颅、四肢、身躯也像狗,却绝不是狗。
概因其后肢比前肢格外的长,以至于走动、站立的姿势十分古怪,不像站着的狗,倒像趴着的人。
它们呲着獠牙,涎水自口中丝丝滑落。
李长安默不作声摸出黄符。
唏律律
有马匹于雾中嘶鸣。
随即,见得一头黑马从雾中走来,马的身形离奇的高大,马头甚至高过街边屋棚的茅顶。
马鞍上端坐着一个极瘦长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