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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帘乍然被风一掀,浮云卿红肿的眼便跃进敬亭颐眼眸中。
“欸,敬先生,卓先生,你俩怎么才出来?”浮云卿赶忙搵帕擦擦眼,眼珠提溜转,就是不看金车旁站着的二人,生怕自己狼狈的姿态被窥见。
话落,又觉着说得不妥,忙改口道:“既然遇见了,那就都上车来罢。要变天了,咱们赶紧回府。”
闻言,卓旸仰头往天上觑了觑。
先前还是霞光满天,不过多说几句话的功夫,这晌已是乌云翻腾,风催树摇。
可他仍开口说不必,“我们是骑马来的,马还在东华门外栓着,何况与您同坐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的事,做的还少么?”浮云卿发问道。
这话把卓旸噎得半死,眼睁睁看着敬亭颐上了金车,末了还遭浮云卿数落一句,“规矩规矩,你们都拿规矩来压我。”
待敬亭颐坐稳后,浮云卿抱怨地剜卓旸一眼,又飞快地把车帘拉下。
“卓先生,既然你不愿上来,那我也不做强迫。东华门外那两匹马,你自个儿牵来罢。记得牵得快些,不然等会儿下暴雨,你就要被淋成落汤鸡喽。”
车帘掩着,偏偏卓旸能想象出浮云卿幸灾乐祸的鬼灵精模样。
已而,已而。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要说什么,做什么,随他们去罢。
可再一眨眼,金车竟驶出百步远,车轮快速滚动着,生怕被他追上似的。
“嗳,你俩没良心的可赶紧凑成一对罢。”
*
金车不算宽敞,如今两人挤在这湫窄一方,但凡遇上个路坎,衣衫便会缠在一起,指不准还会出什么洋相。
金车辘辘,浮云卿时而栽向敬亭颐,时而栽向硌身的车框。
她被贤妃数落了几个时辰,哭得头疼鼻塞,竟还能闻见那股好闻的草药气。明明才在这道气息旁待了小半月,可却像依偎多年一般。
渐渐有些困倦,比起欹着支棱的车框,她还是偏爱贴近敬亭颐那里。
浮云卿不动声色地挪动身子,借着车马的力,往敬亭颐身边倾斜。
“困了么?困了就睡罢。”敬亭颐敛眸,将她的细微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的话语放得轻缓,几欲要被车外的妖风吞没。可却一字一句地刻在浮云卿心口上,叫她听得再清楚不过。
“不是困,就是心里闷闷的,难受。”
浮云卿忆起上晌,生火的事被一本簿子掩住。那本小簿子,详细记着自个儿三月以来的行踪。贤妃说,这是禅婆子记下的。
说放手的是贤妃,做各种监视的也是贤妃。
浮云卿心累得紧,她搞不清楚贤妃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贤妃嫌她与世家女走得太近,要她日后另择好友,远离施家与荣家。这两家都是跟随变法的,走得近,恐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