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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到郊外一桩别墅。
叶枯雪被五花大绑押到叶婴面前的时候,女人刚从泳池里出来,湿淋淋裹着浴袍上岸,里头一套纯黑比基尼——美国刚流行开来,整个上海头一件,原也只有她敢穿。
叶婴一手挽着头发,一手从旁边侍女捧着的烟盒里拈了根雪茄,抽了一口,朝空气中吐出一个烟圈,才歪头看他,一双眼睛婴孩似的黑,眉毛弯刀一样细细一吊,眯着眼,双眼皮深深一痕,直往鬓角里扫,格外凌厉。
叶婴除了那身通透白皮,一点儿也不似江南女子。
她生得一种痛快的明艳,笑起来眼睛是两弯月牙似的银钩子,被她望过一眼,半个身子入了土的男人也要扑腾出许多自作多情。偏生嘴唇薄,不笑的时候就像匕首的刀锋——她这个面相叫马上昭君,是克夫旺己的多情薄命相。倒也是准,叶婴十九岁上风风光光出阁,丈夫是上海滩棉纱大王秦家二少爷,刚留洋回来,舞会上对她一见钟情,明明一对璧人,却旋即仳离。
然后她再度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已经是青帮大字辈高太爷的六姨太了。
三十岁那年,叶婴越过前头五个姨太太扶了正,高夫人没做上半年,三个月前老爷子驾鹤西去,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膝下没有一儿半女,但偌大一份家私楞是分了她一半——浮财倒是其次,叶婴实打实的占着高夫人的名头,大了她两轮有余的杜月笙在她跟前也得恭恭敬敬垂首唤一声老太太。
叶枯雪安静看她,嘴角微微带了丝笑。
他天生一副富贵雍容,只要不板着脸,看谁都像在笑,可他此刻确实是在笑,被反绑双手,满头满脸的血,笑得真心诚意。
叶婴又抽了一口,满不在乎挥挥手,“站着干嘛,坐啊。”
叶枯雪踉踉跄跄地坐下,抬眼看她,有一种人畜无害又无辜的好看。
眼角的血又淌下来,他眨眨眼,叶婴走到他跟前,笑眯眯两根指头拈起雪茄,往他左眼的伤口上一按——
薄薄青烟带着一股皮肉燎烧味儿腾起来,叶枯雪闷哼一声,却没叫疼,只轻轻抖着声唤了她的名字:“阿婴……你怎么了?”
她垂头一瞥,腕上八只绞丝缠花镯子下头四个青黑指印,粲然一笑,垂头在他伤眼上吹了口气。
气是热的,扑到面上就凉了,冷飕飕透入他的伤口
“昨晚和李先生在床上没轻没重,我这么些男人里,数他把我弄得最疼。”她瞥他一眼,忽然嗤笑出声,“但好在李生说到做到,我说想娶我,就得拿你的脑袋来下聘。”
他勉力说道:“……你跟我说,我的命你拿走。”
她只甜甜蜜蜜地对他笑,轻轻巧巧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她说,你说的话,从那天起,我一个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