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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他站定在赵煦御座阶前,朝赵煦呈出和悦笑意。
起初听见他声音,蕙罗已心有一惊,而现在他立于近处,眉目蕙罗看得清楚,更是全然怔住了。
他目含秋水,风神俊雅,扬袖举步身姿清逸,美得不似人间之子……然而,为何他的声音和面目轮廓竟与昨夜那妖如此相似?
惊疑之下,蕙罗浑然忘却礼数,一双眼睛直视着他,良久亦不知回避。
赵佶举手加额,跪下后以头点地,朝赵煦行隆重的稽首大礼。赵煦见了对他道:“你我是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赵佶行完礼,依旧跪着,肃然答道:“虽是兄弟,亦为君臣,无论在内在外,均不可失礼。”
赵煦浅笑,赐座予赵佶。赵佶又再恭谨拜谢,方才平身,缓缓坐下。
此时的他,完全是个彬彬有礼的君子,哪里有半分妖气……蕙罗越发困惑,而目光依然锁定在他身上,难以移开。
赵佶似有感觉,侧首朝蕙罗看来。蕙罗心跳险些骤然停止,惶惶然不知他见了她会有何反应。
而他目光与她相触,竟全无异状,只是微微含笑,向她欠了欠身,像对一个偶遇的不熟识的人那样略略示意,然后继续端然坐着,上身略向前倾,认真倾听赵煦的话,始终面带微笑,意态闲雅,温润如玉。
赵煦先问他谒陵之事,他从容答来,措辞文雅,条理清晰,寥寥数语便把诸陵祭祀之事交待清楚,随即又道:“臣此番谒陵,还见神考陵殿梁上生有丹芝一朵,识者均言,此乃朝廷之祥瑞,惟阴阳气和,风雨时若,星辰顺度,方可见甘露降,醴泉出,朱草生。此梁上丹芝,实乃人主平宁、万民和乐之吉兆,又生于神考陵殿,必是神考借此示意,赐福于子嗣。陛下但请安心将养,圣体不日必将康和。”
赵佶与赵似对赵煦说话时语气的不同,蕙罗从这番话里能明显感觉到。赵似与赵煦的确如亲兄弟,彼此“你”、“我”相称,而赵佶还如在朝堂上那般称赵煦为“陛下”,自称为“臣”,态度如此毕恭毕敬,让人无法不留意到存在于这对兄弟间的地位之别。
听他提祥瑞之事,赵煦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接话,但问他:“路上风物如何?可有早开的春花?”
赵佶垂目道:“臣于途中忆及神考,已是悲不自禁,又兼挂念皇兄,愈发寝食难安,岂有心思欣赏沿途风物……”
言讫举袖点拭眼角,黯然有郁色。
赵煦道:“十哥仁孝,朕是知道的,这次代朕谒陵也甚是辛苦。来年大庆,朕必厚加封赏。”
赵佶忙起身长揖,正色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福分,万万不敢据此邀功。”
赵煦抬手一按,示意他坐下,又问他:“这次去永裕陵,见到你母亲的画像了么?”
赵佶摆首道:“臣的生母只是贵仪,陵殿不会供奉其影容。”
赵煦道:“杨日言少年时曾见过陈贵仪,改日让他绘一幅贵仪写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