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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撬的。”
陈半青转身，发现牛马长老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
“姑且问一句，您翘这些地板墙砖是为了……”
“卖钱啊！”牛马长老义正言辞道，“这可全都是青金石板，能卖不少钱呢！”
“行吧……”陈半青点了点头，“那么那些桌椅板凳之类杂七杂八的也都被您卖了？”
“那是自然！”
“我说师父你好歹留个椅子吧？以后咱俩就天天干站着？”
“这是为了锻炼你吃苦耐劳的精神！”
“您要点脸行不行？您卖东西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你在教我做事啊？”牛马长老说着，把手中的东西扔给了陈半青。
陈半青结果一看，发现是一身青底蓝纹的道袍，和一个巴掌大小的玉质令牌。
“嚯，还是绸子货呢！”陈半青的注意力立刻被手中滑腻的衣服布料吸引。
“没文化，这是春秋蚕丝，用它织出来的布料寒暑不侵，冬暖夏凉，普通的内门弟子都没资格穿呢！”
“好极好极！”陈半青顿时喜笑颜开，他从小穿的就是麻布衣服，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丝绸衣服呢！
“啧……”牛马长老啧了啧舌，不过她也没资格去鄙视陈半青，毕竟她也是个能把灵兽堂地板墙砖都翘出去卖了的货。
“话说……这不要钱吧？”
“提钱多俗啊……”
陈半青本来放下的一颗心，又因牛马长老的下一句话而悬了起来。
“当然是要收灵石啊！”
“那……这要多少灵石？”
“第一次是统一发的，所以免费，之后若想补领就要交十块灵石了。”牛马长老耸了耸肩答道。
“这样啊……”陈半青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还是要多多爱惜这身衣服，“那我们弟子每月会发多少灵石呢？”
“你在想什么好事？”牛马长老嗤笑道。
“啊？”
“为了培养弟子自力更生的能力，天剑阁从不会白白给弟子发放灵石的，你如果想要灵石就得去主峰接任务去，能干活的人才有资格拿灵石！”
如果是这样，倒也不是不行，陈半青想道，天剑阁总不会给弟子发放一些无法完成的任务，到时候肯定会有一些他能够完成的任务。
陈半青并不是很担忧自力更生，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已经算是只能靠自己生存下去了。
大多数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多半都还处于父母的庇护下，饿了自然有人做饭，病了自然有人照顾，遇到困难自然会有人帮助，缺什么少什么，也都自然会有人补上……
陈半青，却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他还记得那一年腊月，那是一段被他咬牙坚持熬过去的艰难时光。
在初雪给大地裹上银装的那天，陈半青病倒在床，原因是他秋天时没有好好做工，缺了钱来置办新的厚衣服和厚棉被，等到天气实在是寒冷，他才发现原本家中的厚衣和厚被都让老鼠给啃坏了。
寒冬腊月，大家都在欢天喜地准备过年，而陈半青则是躲在四处漏风的家里，套上了所有能套上的衣服，裹着破被子被冻得直打颤……
这种天气出去外面也是找不到活计的，况且他还生着病，真要拖着一副病躯给人家干活，大概真的会死掉吧。
好在家里粮食还有一些，足够让陈半青熬到开春，那时候的天气就不再像这样寒冷了吧？
即便那粮食仅仅是是些糙米，和堆成一堆的抗冻大白菜，每天也就是粗米粥配上烧白菜，但不吃的话会死掉的。
陈半青几乎是硬逼着自己把这些东西塞下肚里面去的。
而自打被冻感冒后，陈半青就浑浑噩噩，不记年日了，每天醒了就下床弄点东西吃，吃完了就回去睡觉。
不知这样过了多少天，陈半青发觉某天夜里外面热闹得很，冷冽的寒风还不断地将其他人家饭桌上那些丰富佳肴的味道吹进陈半青的鼻子里。
“烧鸡……炖猪肉……炸丸子……”良久的粗茶淡饭让陈半青的嗅觉变得有些灵敏，尤其是对这些美味的食物的味道。
“过年了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捧着的一碗粗米粥，稀得能让他看到碗底。
父母早亡，年幼的他一直和爷爷相依为命，如今就连爷爷也离开了他。
爷爷走时，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陈半青不住地流眼泪，那是陈半青第一次看到自己爷爷落泪。
在他的印象里，爷爷是那样一个坚毅的人，似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面不改色。
年初，当他把爷爷埋葬下后，陈半青只是呆愣地坐在那低矮的坟头前，从白天到夜晚。
从今以后，就是一个人了。
陈半青在爷爷临终前对他说过：“爷爷您放心吧，就算只剩我一个人，我也会好好地活下去……”
寒风扑面而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少年的眼泪忽然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他不是怨恨自己的父母，他们已经给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他也没有埋怨自己的爷爷，他如何能跟那样一个老人奢求更多呢？
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明明说好，自己一个人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这屋子的破洞，真的是自己没时间修吗？
那些活计，真的就那么累人吗？
自己真的是坚持不下来吗？
自己怎么就没坚持下来呢？
坚持……要坚持！
陈半青举起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还好，加了点泪水，也算是有点咸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