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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里,不是燥热就是刮风,看不见天边“长毛”的迹象,所以马春荣的心也是燥热不安。现在,她又在看天并且说:
“晓辉,你看看,南边天根底下长毛了,八成要下雨了。人家快手都说了,近几天有小到中雨。”
晚饭后的李晓辉正摆弄着他的小喇叭,听见妻子这样说,就头也不抬地回道:“快手快手,你还信那个?中央电视台的天气预报都不准呢,还快手,切!”
“那咋天根儿那长毛了呢?”马春荣不满地说。她的目光看向远处,一副渴盼的神情。
“长毛,你心里长毛了吧?盼下雨赶上盼儿女了!‘扁担勾’眼睛——长长了吧?掏腰窝,这回没掏明白。”
尽管李晓辉并没有责怪的语气,但马春荣还是心有不满,道:
“我愿意把地种瞎啊?我这一天忙了地里忙家里,还忙出错了!”
见她急惶的样子,李晓辉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没埋怨你。”
“你就是那个意思,嫌我没把事儿办明白,瞅你那一乐就知道。”马春荣很委屈地说,她的嘴向一边牵扯,好像要哭的样子。
“嗯哪,我就是那个意思,嗔你没种好地了。”李晓辉不得已顺着她道。
马春荣立刻生气了,指着李晓辉呵斥道:“你干啥埋怨我呀?你啥也不干还净挑破儿,讲理不?过年你种,看你能种出个啥妈样来!”
李晓辉无可奈何地一抖手,说了句“不和你掰扯了,咋说都是错”后攥着喇叭就向大街上走去。
五月的夕阳下,李晓辉的唢呐声响起,却不再嘹亮高亢,而是宛转悠扬里有那么一点伤感,像秋雨打湿了心弦。
“李老师,来一个武松。”当一曲奏完之后,一个十五六的男孩说。
“好的,这就给你吹来。”李晓辉双手捏着唢呐说。闲着无事的大人小孩们都齐聚过来,感受他乐曲里的境界——
武松进了一个酒店,要了酒喝过后又进了另一酒店,如此进出,过了十几家酒店也喝了十几碗酒。到了快活林里,豪气冲天的武松斗得蒋门神连连求饶,大喊爷爷。好不快意!
当年小李得旺把自己汰换下来的小喇叭给李晓辉时,是九九年的八月份,那时李得来还没有死。李晓辉开始时并不对唢呐太感兴趣,只是偶尔拿出来玩玩,直到隔两年他上了中师后才正儿八经地把它吹起。李晓辉吹唢呐完全是消愁,也是以此寄托对父亲的思念。
四生子倾其所有将李得旺教会以后,就再也没收徒弟,他说教会一个徒弟饿死一个师父。这好像是一个原因,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天性不灵通,会的不多,而且后来渐渐兴起洋乐器,没有哪个再愿意当一个纯粹的喇叭匠子了。李玉洁死的那年,四生子也去参加了葬礼,并且在灵棚前磕了头,之后,便木然站在墙下,一言不发。他已好长时间不上活吹喇叭了,没活。没活自然轻松,但也没钱,所以他轻松而紧巴巴地活着,农闲时看看小牌儿,钓钓鱼,就那样糊里糊涂地打发日子。
四生子的故事很多,有的让人忍俊不住,有的让人唏嘘感叹。
李得旺不忘他这个师父,时常过去看看,看完之后就摇头。他常说:“我师父完了,就是费费一个!”
李得旺见李晓辉对唢呐感兴趣后,就倾心地教他,毫无保留。他并非想让李晓辉成为一个匠人,能在吹奏上有所建树,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大侄子,出于好玩。
十几年下来,现在李晓辉的吹奏也有模有样了。
李晓辉进屋时天黑透,马春荣正坐在炕上向天河里望。李晓辉坐在炕沿上问:“咋没看快手呢?”
“不看,看也看不出雨来。”她将头扭过来说,“你吹的是啥呀,挺好听又酸不唧的。”
听话语,马春荣好像不再生气,所以李晓辉脱掉鞋子凑上前说:
“这么吧,明天咱俩上地看看,要不行的话,就毁了重种。”
毁地的话题引起了马春荣的注意,于是他们两个认真地讨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