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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有风,但不大。
忙碌了一天的李晓辉在晚饭后急三火四地跑出坐到电动三轮车上喊道:
“马春荣,快点!”
“还没刷碗呢,你急啥?”马春荣答道。
“让妈刷,快点吧,磨磨蹭蹭的,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李晓辉在说着话时咧嘴呲牙,很滑稽的。
马春荣穿了一身旧衣服踢踢踏踏地跑出来后,问:“坐哪?”
“坐我大腿上,底下有根,坐上牢棒。”李晓辉占着嘴上的便宜,“后边吧,后边有座子”
马春荣笨手笨脚地爬到车上后,自嘲道:
“老了,我年轻时一抬屁股就上来。”
“拉倒吧,你年轻那会上马车也挺费劲的,忘了?坐好,开车了。”他说着,将车发动,慢慢地驶出院子。
李晓辉的一晌多地分三块:五垄园田在村前,一垧二亩承包地分别在南二节和南大排。
由大门向东五十几米再向南过一趟街就出了村子,远远地可以看见六里地外的政产村沐浴在向晚的阳光中,一派祥和。黑黝黝的土地上散发着刺鼻的除草剂的味道,杨树的新叶嫩绿鲜润,仿佛刚刚用水洗过一样。
在南二节自己家的地头停下后,李晓辉跳下来,走向地里。马春荣拙笨地倒转身子,左脚去寻找车厢底缘的蹬口,两手分别抓这护栏和箱板。
“哎呀,晓辉,找不着了。”马春荣像是有点害怕。
李晓辉几步跨过来,把她的脚塞到蹬口里说:“瞅给你笨的,三天爬不到河沿。”
马春荣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一个劲地笑着。
他们两个由地头开始,每隔十几米就在土里抠着,找出落干的种子或是已经出芽却又因干旱“芽干”的种子或是霉变的种子。因为不甘心,马春荣向地中间走去,李晓辉叫住了他道:
“行了,别往里走了,就算抠到那头也是这么回事。”
马春荣返回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李晓辉说:“这咋整啊?都种十来天了,咋这样啊,这能出齐吗?看人家老王家那苞米,芽子那么长了,再搁两天就该冒锥儿了。”
李晓辉抓起一把土,然后抛撒出去,说:“人家种的早,可不就要冒锥儿了。我看看,咱们三号种的,到现在有十一天了。不行,得毁地,再不能等了,就算再等几天能下雨,看架势也全不了苗。”
马春荣沮丧地低头想了一会,心有不甘地说:“上南大排看看呗?”
尽管李晓辉不断安慰着她,马春荣还是不能欢快起来,毁地重种要买种子要买水要找人点种,费钱费事忙乎人。
他们到南大排后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所以马春荣再回去时一言不发。
进到村口转弯时,马春荣在车上问:“明天我去城里呀?”
李晓辉没回应。
李晓辉在回家后对马春荣又进行了一次颇为细致的疏导和劝解,大概的意思是这样的——
种地就是靠老天爷吃饭,也不要自责了,谁又不是故意的。抢前抓早种上了,如果地温低恐怕要粉种,种得稍微晚一点,若久不下雨就有落干了芽干的现象,除非是坐水种,才能保全苗。第一次种瞎了,不是还有第二次吗?只要在五月二十号以前把地种上就不晚。重种一次没费多少钱,就是多买了一回种子,再说坐水种地产量也高,那钱不白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