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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算是花季吧，如果方旭一信奉少年时期必然布满鲜花，就不会对这个年龄段、他的这个年龄段如此反感，甚至是深恶痛绝，以至于强烈到扭转了以往的性格。
这时候，他是个寻常高中生，刚刚升入一个新的台阶，如果没有意外，重点大学已经向他展开了大门，他的一只脚也已经踏入其中。
过往许多事，都已经模糊，唯有此刻的心情如此强烈真实，绵延漫长时空，纵使他重新回到了十六岁，无所事事的他站在一段将近45°的上坡路的起始点，全身心便开始排斥、抗拒，一股强烈到令他作呕的反感涌上喉咙，比那个时候肮脏的公共厕所更令他作呕。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刚下过一场雨，雨水夹带着污秽从坡道流下，在方旭一脚边蜿蜒曲折，汇聚到低处的这段他每天上学必须要经过的路段。
周边做学生生意的店家早早就开始清扫从上面涌下来的污水、垃圾，但总是徒劳无功，但也不能任由它堆积，那会影响到生意。其实则不然，纵使环境再恶劣的店，都会有大量学生涌入，以便在晚自习前处理好吃饭这一生理需求。
“小伙，脚抬一抬。”
店家拿着扫帚，将堆积的污水扫到不远处的下水道。方旭一挪了挪身体，来到一块还算干净的地带。
“快上课了吧？”店家抬起身，好奇地看着这个神情不像是少年的少年，“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方旭一摇摇头，笑道：“没有，我该走了。”
学生时代，他是这家小店的常客，不是因为恋旧或习惯，只是他那时喜欢吃炒面这种重油重辣的东西，这很能弥补他内心某种空缺，也能勉强填补某种无法满足的饥饿感。
对于十六岁的少年来说，这个大坡度的上坡路走起来本该不会如此费劲，尽管它有五十米，也不会像天堑高峰那样艰险不可跨越。但他走起来一顿一顿，像是慢镜头下的一员，被匆忙的学生们一个挤着一个超越。
来到学校大门，方旭一的心情已经沉重到了极点。他不厌学，也不是格格不入的另类，只是突然有种感觉，就像是这场雨将他内心深处的种子灌溉，逐渐生长出绿芽一样——他本能地抗拒着这所注重升学的重点高中。
实际上，他的成绩不错，也以一个不错的成绩考入这所高中，跟初中其他没考上的同学不同，他是别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是起初默默无闻，后突然爆发出惊人能量，年级名次窜升到可以进入重点高中的“黑马”。
可这样的劲头，却像被泼了冷水，开始从狂热之中冷却。他抗拒着，尽管晚自习快要开始，学校门口的学生潮流也开始变得稀稀落落，也没有要动步的意思。
“你！关门了，还进不进？！”
保安怒吼一声，就厌恶地按下电动门的按钮，在关闭前，方旭一走了进去。保安看着这个晃晃悠悠、吊儿郎当、从来不穿校服裤子的学生，朝旁边花丛狠狠吐了一口痰。
“小混混模样的，怎么可能是学习的人？”
另一保安点头笑道：“荒废的是自己的人生，跟谁闹呢？呵呵……这样的垃圾每年都会有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