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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永不停止的红色舞鞋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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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琛最先感受到的是眼皮的湿润,他费劲地睁开眼睛,几丝光线跃进眼帘,视线模糊不清。费了好一阵功夫他才看清头顶滃郁到化不开的雾气,视觉恢复后,他感觉到后背潮湿粘腻,此时才发现自己躺在路边一块烂泥地上,张琛活动了下腿脚,慢慢爬起来观察四周。
  他的背后是低矮的灌木丛和歪七扭八、浑身长满补丁的白桦,身前却是一望无垠的坟茔,墓碑并不整齐,粗笨地沿着一座褪色的金属十字架逐圈排开,大多数墓碑上满是被风化侵蚀的痕迹,无法看清碑面上的文字。
  天空突然破开一道口子,一束淡金色的光芒猝不及防划开浓雾,此时张琛极目远眺,视线尽头出现了一座阴沉沉的、残破不堪的修道院。这幢建筑背光而立,张琛粗略打眼一看,是典型的欧洲风格,整幢建筑孤零零矗立在悬崖边,映衬装点它的唯有枯树残枝、苔藓藤蔓,死气沉沉的薄雾阴涩凝滞地笼罩在建筑物的尖顶,给人一种古怪而又含糊的感觉。
  张琛向修道院走去,打着赤脚,速度极快,丝毫不在意崎岖不平、尖锐湿滑的石子路。快走到修道院门口时,是他第一次看见陆伦。明明是一群人站在又窄又长的黢黑的木楞窗下,他只看到了陆伦一头比游丝更细更软的金发。陆伦有一个宽阔的额头,一双饱满湿润如同小鹿双眸的黑色眼睛,一只轮廓优雅的挺拔的鼻子,两片厚薄适中的苍白嘴唇以及线条流畅有力的下颚,在人群中时不时参加一些讨论,有些时候又在侧耳倾听。张琛望向其他人,一半的亚裔,两个白人以及陆伦。大家尚算友好地互相交换了信息,三位亚裔,两女一男,男人名叫庄彦,明显年纪大些,眼神明亮,他介绍两个女人是他的妹妹,庄澄和庄黎;另外两个白人则介绍自己叫亚瑟和杰里米,两人看着倒都活泼。
  又是一场新的生存游戏。张琛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进入这个游戏了,从第一次的惊慌失措、发疯流泪到现在的逆来顺受、冷漠坚硬,他竭力地在克服自己的习惯性痉挛,这是一种极度的神经紧张,每次进入一个副本,无论心态如何,身体总会最先开启警戒状态。他努力凑近人群,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讨论——其实这些讨论许多时候全然无用,无非是一些猜测,或是某些人用来在团队里树立人设、立威逞能、打击异己的办法。
  突然一阵歌声响起,“流浪者当年来到这山谷,透过明亮的窗口,看见觥筹交错间人们脸上甜蜜的笑,仙女们翩翩起舞,英明君王统治世界,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威严堂堂,威严堂堂。”歌声甜腻,唱歌的人儿也从墙根慢慢踱步走出来。歌者身着一件布满刺绣、镶满花边的黑色长裙,夸张的裙撑鼓鼓囊囊,长长的裙摆在泥地里拖行,裙裾上布满灰褐色的泥点,她瘦小的肩膀上披了一条长及脚踝的厚开司米披肩,头戴一顶黯淡的钻石绒布发冠,瘦削的脸颊上无聊却有序地点缀了一对纤细的平眉,两颗无神的普蓝色眼珠,突出的鼻子和樱桃小嘴。歌者例行公事般开口问道:“欢迎各位勋爵来到杜路姆行宫,烦请各位出示请柬方可进入。”
  张琛上下打量着歌者的装束和她背后破败颓圮的修道院,实在很难将富丽堂皇的行宫和这幢看着就阴沉不详的建筑物联系起来,低头看看自己,进入游戏后,后背不知何时披上了灰色的羊毛斗篷,脖颈边系上了镂空丝绸的拉巴领饰,红色的绒面外套上点缀着复杂的装饰排扣,脚下居然蹬着一双皮面的松糕鞋。他下意识地摸索胸口和腰部,从口袋里翻找出了一卷漆蜡封口的羊皮纸,朝着歌者轻轻挥了挥,一刹那间天旋地转,瞬间张琛就来到了修道院的内部。
  令人惊讶的是,修道院内部倒配称得上算是个行宫了。昏暗的烛光摇曳中,天花板上繁复的雕刻、四壁华丽的帷幔、厅中精致的家具影影绰绰勾出了一丝富贵却诡异的气息,乌黑的檀木地板与木制的松糕鞋底叩出悦耳高级的合音,身边的队友一个接一个地被游戏传送到了修道院的内部,大多数玩家十分安静地观察着四周的场景,这也意味着这是一个老鸟云集的难度较高的副本,通常会对参赛者的体能和脑力都会有要求。
  张琛身后传来压得极低却很耐心的声音,他用余光看到庄彦貌似正在同两个妹妹科普这个生存游戏的规则,“……其实判断副本难易并不复杂,布景是可以判断的标准,简易的副本场景会设定在破旧的办公室、普通的居民楼,中等难度的会是学校、广场,或者我们现在看到的城堡,高难度的是开放空间。”
  张琛内心痒痒的,捅了捅身边的陆伦,“你去过开放空间吗?“陆伦温和的眼眸一怔,”很少的几次。“张琛被陆伦的温润的眼睛注视时,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到心间,差点要绊倒自己。庄严抓紧最后的几分钟科普,“简单难度通常是考验体力,现实世界与游戏世界身体状态同步链接,所以你们在被通知进入游戏前一定要避免剧烈运动导致关节受伤,一旦体力不支,副本中的你们死亡后,现实世界中你们也会心脏骤停;中等难度会对你们的脑力有所要求,一般而言会以著名历史片段重演解谜为主,当下我们的副本应该就是这个主题,游戏所赋予你们的着装、让你所经历的支线都是揭秘的重要线索,有极大可能我们会被打散去经历不同的支线,始终记得沉着、冷静,所有的故事一定有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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