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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整闻言残躯一震,默默放下酒壶,抚琴高歌曰:“阿得脂。阿得脂。伯劳旧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语阿谁。”
歌声袅袅,哀婉久不绝。阿得脂应是氐族语言,或为感叹之词。伯劳是一种猛禽,属于雀类,氐人将自己比为雀,将鲜卑称作燕。之前他诗中所唱“不见雀来入燕室”即是此意。
“旧父是仇绥”却不知何意。“尾长翼短不能飞”似乎是说,氐人留恋故土,不该远徙他乡。而蒲刚将同种同族远迁,留鲜卑居住国中,一旦有缓急之事,该当同谁商量应对。
陆英听罢此歌,也久久难以平静,却听赵整言道:“小友说得对!我也该当放手了!老夫少年时就喜爱佛法,如今了无牵挂,便剃去三万烦恼丝,常伴青灯古佛度此残生罢。”
他将瑶琴用力摔在地上,撞得弦断桐折,身后酒壶也锵然坠地,粉身碎骨。
赵整起身,抱拳对陆英笑道:“小友保重!老夫先去了!”
言罢再不回头,大笑离去。陆英知他释怀也替他高兴,坐在他离开的大石上浮想片刻,方漫步出段府。
段冲围了长安数日,见攻城不下,其军远来,也无余粮,便撤回阿房城,准备等秋收积蓄以后再来一战。
关中各郡派出的援军络绎来到,蒲刚皆令在长安周围废弃堡垒中戍守,烽火相望,一旦遇敌袭即各方齐援救。
过了半月,汉军与鲜卑皆派出轻兵抢收秋粮,如今谷物还不到成熟时节,但双方为了抢在前面据为己有,都趁早不趁晚。
连日在关中平原各处都有小股军队接触,但都不以杀敌为要,也未形成大的战斗。陆英与朱琳琳、毛秋晴三人常常策马出城,四处游荡,专门猎杀小队的鲜卑军。
这一日,他们又来到田野,见远处有几位农夫,正趁午时天热割谷子。为了躲避军兵,种下庄稼的主人只能偷偷来收本属于自己的谷物。
虽然这谷子还要些时日才能颗粒饱满,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若是都被军兵收了去,他们这个冬天不知要如何度过。
朱琳琳见农夫顶着炎炎日头,在田间挥汗如雨,不禁心生恻隐。口中骂道:“这些该死的鲜卑胡虏,闹得百姓不得安宁。”
毛秋晴道:“也不光是鲜卑闹得,这天下当权之人,谁能无过呢?”
朱琳琳心中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怕她不悦,才独言鲜卑而已。若非蒲刚养虎遗患、故示仁慈,又怎会使鲜卑死灰复燃。
若非蒲刚好大喜功,一心要平定江南,又怎会将大好河山白白葬送,二十多年励精图治付诸东流。
北汉尊儒崇礼,百姓宴安,再休养生息一两代人,统一天下也是水到渠成之事。偏偏急于求成,兵败之后北方狼烟四起,再不复昔时景象。
陆英见远处农夫突然舍弃了捆扎好的谷子,没命地向三人奔来,正自纳罕。就看到坡下跟出一队骑兵,舞刀弄枪在身后追杀几名手无寸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