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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燕赶紧把存柱媳妇早上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存生让她赶紧回家帮忙去。燕燕来不及多想,一边悲咽着,一路小跑回到了家。
院子里只来了几个早起的父辈,老九忙活着给早到了的人分派任务。大门敞开着,一看到胜利哭得红肿的眼睛,她的眼泪也噗簇簇掉了下来,哽咽地叫了一声“大高高”。胜利转头指向大房里,低声说:“奶奶停到大房里了,大娘在跟前,赶紧先去烧个纸。”燕燕走进大房看到,门口的桌子上已经摆放好了一个简单的灵堂,奶奶的遗像两边摆放着蜡烛,香炉里青烟缭绕,几根香已经燃了多半儿。脚底下摆放了几个供人跪拜的麦草包,跪在旁边的玉兰示意燕燕跪到草包上,顺手给她递了几张印过的烧纸。玉兰的除了泛黑的眼珠,整个眼眶布满了血丝,她不时地舒展眼皮,好让眼睛看得真切一些。燕燕看到遗像上的奶奶,笑容是那样的慈祥,眼泪噗簇簇地掉下来,她泯着嘴把一口气深深地咽了下去,抬头问道:“娘,我奶奶昨晚啥时候殁了的?”玉兰抬头看了一眼遗像,低声说:“一点三十五分,你爸把庄里吉祥和你九大几个叫来停好,就给你两个哥哥打电话来,两个连夜就开车上来了。纸活给你三大家都早早说了预备好着呢,我们也是刚刚把灵堂啥看着收拾好。”
接下来的几天里,家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第二天下午起经出告示,翠霞、霞儿和翠儿都早早上来了,颜龙也是请了假中午就回到家了。存柱弟兄两家人全部穿戴得全身孝衣,腰里围着一股细细的麻绳。后人辈、孙子辈和重孙子辈的区分,都是根据头孝来定。胜利这些孙子辈额头的孝帽上缝着一小方块红布,彤彤他们重孙子辈是同样大小的绿色。后人一辈头孝上啥也没有。王家奶奶在庄户里算是最大的辈分了。和她同一辈的一个门户里只剩下老十他妈了,也就是大坑坑王老五的第二个婆娘。她吃罢早饭就过猫吖家来了,还没进院子就扯着嗓门“唉,我的个老嫂子呀!”哭嚎了起来,接着就踉踉跄跄地被玉兰和翠儿赶过去搀扶到了灵堂前。老五奶奶哭丧还是延续着老一辈人声大腔长的习惯,抑扬顿挫地“唉”一声,接着就开始悲咽地诉说自己的苦楚,你细细听,大约都重复着:“你走清干了,看我这老不死得熬到啥时候是个头”。守灵的孝子陪着哭一场子,才把她搀扶上炕安顿好。
在王家奶奶以前住的房里,几个老媳妇子盘着腿坐在炕上,穿针引线,拿着剪刀给邻里亲戚们分发孝布缝孝衣孝帽。这些活,以前都是王家奶奶他们更老一辈媳妇的活计。现如今,五奶奶成了唯一一个王家门户里辈分最大的老人了。看着后辈儿孙出出进进地都在忙活着,炕头上坐着福祥他妈,小利他妈,还有她列锅这些老媳妇子拉扯着裁剪孝布,五奶奶不由得叹了一声气感慨到:“他大婶妈一辈子脚碎腿勤,谁家有个啥事都跑得快快地给人帮忙安顿。现在又轮到人跑前跑后给她安顿后事呢!”几个媳妇子不由得跟着一番唏嘘不已。
说起这个五奶奶,其实她的年纪和玉兰同岁,个头儿虽小,也可能是没有裹脚的缘故,走起路来一看就是身轻体健的人。说话的时候细眉戏腔,总是一副扭头咧拐、笑盈盈的样子,王家奶奶生前就最见不惯她说话,经常在背后地里嚼舌根,燕燕都听说过好几回,“咱们一辈子粗囊惯了,到底见不惯老五家婆娘说话的戏腔,老了老了还是那么个样子,一笑起来咯咯咯的,旁人汗毛都能竖起来。那一辈子就那个气手,能把人能憎恶死。”
殊不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今,因为“同是天下沦落人”的猫吖和老十媳妇,经常凑在一起学说自己的老婆婆,平日里也走得近乎。猫吖还当着老十媳妇的当面取笑她说:“你给人说个话,声音细嘛恰恰得像在沟子底下压着呢一样,人听得费劲不说,一句话都没说完,先个人家咯咯咯地笑个没完,咋像个下蛋母鸡来!”老十媳妇也不生气,仍然咯咯咯地捂着嘴吧笑个没完,顶多跺着脚一副撒娇的声腔笑道:“你看嫂子啥,再像咋么个说话,我又不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