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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小学毕业的时候，县重点高中的老师来镇小学招生。他们给五年级的孩子发了一张报名表。
司函小心翼翼地把表格放在作业本里夹着，仿佛那是一个即将出生的脆弱而又十分宝贵的新生命。
这张表上有一栏是需要家长签字的。
晚上的时候，司函把表格拿给了妈妈。妈妈看了看就随手扔在了宽大的写字台上。
妈妈说，翅膀硬了？这是要飞了？上什么县里啊？镇上不是也有中学吗？一个女孩子家走太远我们不放心。
司函说，小艳也报了，她不也是女孩子吗？
妈妈说，我早就说过了，不要和小艳比，她没哥没弟，长大后是要养爸爸妈妈老的。你就不同了，你还有弟弟。再说了，人家小艳的爸爸是开养猪场的，你爸爸呢？一个代课老师，一年也挣不来一头猪钱。你说，我拿什么供你上县里上学？
妈妈说着，从宽大的写字台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妈妈说这都是司函和司印从小长到现在所花费的钱，里面有交学费的钱，买衣服的钱，还有很多很多各种因由的花销。妈妈说，在镇里上学就要花这么多钱，你要是去了县里，全家都得把脖子扎上。
司函觉得这个笔记本就是一座山，那里面曲曲折折的数字就是一道道蓄谋已久的岩浆。如果，爆炸了，喷薄而出，然后就会毁灭了这个家。
司函大脑一片空白，她万万没有想到妈妈会反对她去县里读重点高中，要知道，上县里重点高中是大多数孩子和家长所渴望的，好多家长还把孩子在县重点高中上学做为自己炫耀的资本。可是，妈妈这是怎么啦？单纯是因为没有钱吗？可是，好多孩子的家长只是在农村种地的啊，就算爸爸再不挣钱，妈妈不是还每个月都有工资吗？
一片云飘了过来，挡住了刚刚升起的月亮。司函心中升起了一大片无法驱散的雾。
就在这个时候，司正回来了。
因为司正代课的学校离家较远，他有时回来，有时不回来。今天，画画的纸用没了，他是回来取纸的。
司正已经在院子里听了一会儿了。这时，他走进来说，还是让司函去报考吧。我看这个孩子有出息，是块学习的料。
妈妈说，哟荷，你说得轻巧，是学习的料就非得去县里啊？在镇上就不是料了？司正，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答应司函报考县重点中学，以后她的费用都你来出，我还真不管了。
司正一向在刘颖面前大气不敢出一口。但是这一次，司正表现得很男人，很爷们。他说，司函，把表拿过来，我给你签字，以后呢，我的工资都用来供你读书。
刘颖分明感觉到自己在家中的威严受到了挑战，她冲上前去，拿起报名表，三下两下就撕成了碎片。
司正只愣了一下，就一个巴掌抡了过来。
刘颖眼前金星四溅，她疯了一样扯住了司正飘逸的长发，两个人扭打到了一起。
司函和司印一人站在写字台的一边。这一次，姐弟俩表现得出奇的一致，谁也没有去拉仗。是吓傻了？还是麻木了？